加雷斯匆匆忙忙地走了。

　　野火角斗场的主人已经出发了，给他留下了一堆烂摊子。在这百忙之中，他还能不忘了给雷瑟夫这边通风报信，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波利……”

　　雷瑟夫眨了眨眼，昨天晚上还见了一面的人呢，转眼就没了。

　　可是不应该啊？他说过，他是去抓那个双头巨人的，尤金手下就这么一个四级角斗士，而波利自己就是六级职业者，更别说手底下还有那么多的打手。

　　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

　　泽尔比男爵领……

　　对于这个男爵，雷瑟夫几乎没什么印象了，上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在第一次见到波利的时候。

　　怎么又和他们扯上关系了？

　　雷瑟夫的目光投向了克里斯蒂娜，她曾经提过泽尔比男爵的一些事情。

　　或许，她还知道点儿别的什么？

　　然而克里斯蒂娜连头都没抬，她趴在桌子上，全心全意地临摹着她的那些魔法阵。

　　“哥？咱们怎么办？”

　　凯瑟琳的声音重新吸引了雷瑟夫的注意力。

　　“去帮忙吗？听加雷斯刚才的那个意思，报酬很丰厚。”

　　帮忙？就朱月角斗场的这些人？

　　连六级的职业者都只剩下了一个骨架，他们又能去做什么？

　　“不，我们不去。”雷瑟夫说的很坚决，“时间也差不多了，都回屋去休息吧。”

　　“这几天可能会比较混乱，保持精力充沛是必要的。”

　　凯瑟琳定定地看了哥哥一阵子，然后顺从地点点头：“那好吧，我先去睡了。”

　　“你们去休息吧。”克里斯蒂娜依然没有抬头，“我得把手头剩下的这点儿活计做完，很快了。”

　　三人又随便聊了几句，仿佛今天还是和往日一样似的，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不多时，雷瑟夫透过卧室的门缝看到，客厅里的灯光也熄灭了。

　　看来克里斯蒂娜也去睡了。

　　不着急，再等一会儿。

　　雷瑟夫轻手轻脚地穿上了一套崭新的皮甲——这是前些日子去某个角斗场踢场子时，对方的场主因为拿不出现钱，而抵给他的。

　　不过毕竟雷瑟夫平常即便出城也不会走远，这身皮甲始终都没怎么穿——布匹和丝绸编制的衣物可比这个舒服得多。

　　但现在不得不换上了。

　　“嚓”

　　一声轻微的声响，雷瑟夫拔出一把匕首，在检察一番后，将之插回到靴筒里。

　　其他的武器都不在城内，他得去趟朱月角斗场。

　　一架轻弩、合适数量的弩箭，再加一把短兵。

　　鉴于雷瑟夫没有自己专精的武器，所以无论是战锤、刀剑还是短斧、镰刀木棍，对他来说差别都不算大。

　　连枷和链锤不行，那玩意儿他玩不转。

　　就如为什么他选择带弩而不是弓箭一样。

　　雷瑟夫尽量地动作轻微，他不想因此而惊动凯瑟琳和克里斯蒂娜。

　　他只是去看看热闹，把事情弄清楚了之后就回来，绝不参与其中。

　　绝不。

　　他只是想知道，波利身上发生了什么，泽尔比男爵领又发生了什么，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关联。

　　波利和他的关系还没亲近到雷瑟夫愿意涉险的地步，更不可能让他愿意为此再搭上熟人和亲人的性命。

　　所以自己去，远远地看看，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足够了。

　　雷瑟夫完全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如果他想做的真的只是这样，躲在城里等到风波过去，再出来打听消息是完全一样的。

　　应该差不多了。

　　雷瑟夫将耳朵侧在门上听了一阵，蹑手蹑脚地拉开了房门。

　　走廊里没人，客厅里也是一片漆黑。

　　雷瑟夫放心大胆地走到了门口，他的手已经握到了门把手上。

　　“啪”

　　“谁！？”

　　雷瑟夫下意识地做出了戒备状态，但突然亮起的灯火让他不得不一只手虚遮在眼睛上。

　　克里斯蒂娜的父亲阿斯莫当年活着的时候，也算是小有家资的一个状态，客厅里的灯他安装的是一盏，从来往临霜城的地精商人那里淘到的炼金道具。

　　好处是省了不少灯油钱，坏处是开灯的时候不能直视——那个无良商人在里面大概率添加的是致盲术而不是照明术。

　　直到眼前一片白茫茫的视野终于暗淡了下来，雷瑟夫才看清楚了面前到底是什么情况。

　　凯瑟琳坐在沙发上，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手里还握着灯绳。

　　她也穿上了一身皮甲，和雷瑟夫身上的这件还是同一款式——这是那天雷瑟夫得到之后她也吵着要买，于是专门去店里定制的。

　　雷鸣角斗场名下的店铺，三折价。

　　“你穿这身这是要去哪？”

　　雷瑟夫上前，带着质问的口吻：“快回屋里去，半夜三更的，到处乱跑什么？”

　　“那你又要去哪？”凯瑟琳满不在乎地反问，三五年前雷瑟夫摆的这幅长兄的架子对她就不好用了。

　　对自己的这个亲哥哥，凯瑟琳是素来知根知底的：这种情况下是雷瑟夫本身不愿意，但这事儿还有的谈。

　　要是彻底没商量，她现在也只能灰溜溜地回屋里去了。

　　之后再走窗户。

　　“我……我就去看看，”雷瑟夫言辞闪烁，“我会离得很远的，快去快回，不会有事的。”

　　“哦——”凯瑟琳故意拖长了声音，这种鬼话拿来骗她？

　　正当兄妹俩僵持不下的时候，好巧不巧的，另一间房门也被人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嘿！大晚上不睡觉，你们在干什么？”

　　克里斯蒂娜一出来就被吓了一跳，她本身就是最晚回卧室的，也就没那么谨慎，根本没想到客厅里两个人全都在。

　　这是在等她？

　　“啧，这位小姐更是裹得严实。”凯瑟琳不由得笑出了声。

　　克里斯蒂娜为了避免引人注目，还特意换上了一身褐色的长袍，将自己从头到脚都包裹了起来。

　　里面同样是相对轻便的皮甲，不过这就是她自己的了。

　　“我、我就去看看，我会离得很远的，”误以为自己被抓了个现行的克里斯蒂娜小心翼翼地解释着，“快去快回，不会有事的。”

　　“啊，啊，某人刚刚也是这么说的。”凯瑟琳一幅了然于胸的态度，然后转过来重新看向雷瑟夫。

　　“哥～你看嘛，我也就是想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哎！算啦算啦！”

　　雷瑟夫认命地长叹了口气，单独行动就这么难？

　　“今天晚上咱们干脆谁也别去了，黑灯瞎火的，也不安全。”

　　“明天，明天早上一起！去阿尔萨特那边报到，他们总不至于工作效率那么快，一晚上就把所有事都解决了吧？”

　　“散了散了，回屋去，睡觉！”

　　自己动手怎么都行，但带着人那就得另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