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会面
通道内压抑的腥气与惨绿幽光被迅速抛在身后。霍雨晴脚步轻快地拐向另一条岔路,墨璃无声地紧随其后。
这条路径明显不同。
两侧不再是森然的白骨支柱,而是栽种着散发着奇异幽香、能在这种环境下顽强生长的珍稀灵植,甚至有几株散发着柔和的净化微光。空气清新,带着草木特有的芬芳,将圣灵教核心区域的污浊气息完全隔绝。
不远处,几栋雅致的小楼坐落其中,其中一栋最为清幽,点缀着淡青色窗纱和精心修剪的花草,便是圣灵教太上长老——叶汐水的居所。
这里是霍雨晴熟悉的地方之一,也是能够放松下来的地方之一。
小院的门虚掩着。霍雨晴刚走到院门前,一个温婉中带着惊喜、却又隐含着一丝不容忽视威严的声音便从里面传来,清晰地落入两人耳中:“是小晴的气息。快进来。”
门被无形的力量轻柔地拉开,一位身着素雅月白色长裙的女子出现在门口。她看起来不过三十许人,容貌清丽绝伦,气质温婉如水,周身却隐隐散发着一种如同深海般浩瀚沉静的气息。
那双清澈的眼眸望过来时,仿佛能洞悉人心,却又充满了包容的暖意。她便是圣灵教地位最高的太上长老——叶汐水。
看到霍雨晴,叶汐水眼中那深邃瞬间被真切的温柔和欣喜取代,仿佛坚冰融化。
她快步上前,张开双臂,动作自然地将霍雨晴轻轻拥入怀中。这个简单的拥抱,却带着一种能安抚心情的感觉。
“叶姨!”霍雨晴紧绷的心弦在这一刻放松,鼻尖萦绕着叶汐水身上那令人无比安心、仿佛能净化一切污秽的草木清香。
这与之前的那种血腥的气息完全同,像刻意制造的一样。
不过霍雨晴也没有太在意,她甚至像依赖母亲的孩子般,在叶汐水温暖的怀抱里依赖地蹭了蹭。在叶汐水面前,她无需任何伪装和警惕。
这是近乎绝对的自信。
“回来就好。”叶汐水的声音柔和,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她轻轻抚了抚霍雨晴的头发,仔细端详着,“嗯…气色尚可,就是精神有些疲惫。龙逍遥那家伙,没让你累着吧?”语气中带着一丝对龙逍遥的嗔怪和对霍雨晴的心疼。
霍雨晴摇摇头,从叶汐水怀里抬起头,脸上是全然放松的笑容:“没有的,叶姨。龙叔很照顾我的。”她侧身让开,介绍道:“墨璃也回来了。”
墨璃站在霍雨晴身后一步的位置,对着叶汐水躬身行礼,姿态恭敬无比,语气也带着发自内心的尊重:“墨璃,见过太上长老。”她深知眼前这位看似温婉的女子,其地位与实力在圣灵教内是何等超然,更感激她对霍雨晴毫无保留的呵护。
“辛苦了,无需多礼,进来吧。”叶汐水对墨璃温和地点点头,目光慈爱地再次落回霍雨晴身上,牵起她的手,动作亲昵自然,“正好,我刚得了点极北之地山巅的‘冰心莲露’,配上一些星罗花蕊,味道应该不错,快来尝尝。”
小院布置得清雅脱俗,一草一木都蕴含着精妙的魂力流转,形成一个小型的净化结界。一张温润的白玉圆桌摆在院中。桌上放着一套看似朴素却灵气内蕴的茶具,壶口正飘散出清冽又带着花香的独特气息,仅仅是闻着,就让人精神一振。
叶汐水拉着霍雨晴在白玉凳上坐下,亲手为她倒了一杯浅碧色的茶汤。茶水剔透,蕴含着精纯的能量,入口冰凉清甜,瞬间洗涤了霍雨晴一路上的疲惫和紧绷的精神力,仿佛连灵魂都被净化了少许。
“此行如何?”叶汐水关切地问,目光柔和却带着洞察,“可有遇到棘手之事?龙逍遥带你去做的事……”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显然对龙逍遥带霍雨晴外出的具体目的并非全然不知,但更关心的是霍雨晴的感受和安全。
霍雨晴捧着那蕴含着温和能量的玉杯,感受着那份熨帖的关怀,心里暖意融融:“都还好,叶姨放心。龙叔有分寸的。”她不想让叶汐水过多担心,转而从储物魂导器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寒玉盒,“在史莱克城那边看到这个,觉得不错,配得上您。”
盒子里是一枚通体由万年温玉髓雕琢而成的玉兰花发簪,花瓣薄如蝉翼,脉络清晰,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和温润滋养的气息,一看便知是价值连城且蕴含灵气的珍宝。
叶汐水接过玉簪,眼中笑意更深,带着真切的喜爱和感动:“你这孩子,总是这般有心。”她将玉簪在如瀑的青丝上轻轻比了比,那玉簪的光华与她清丽脱俗的气质相得益彰,“很美,叶姨很喜欢。不过,”她嗔怪地看了霍雨晴一眼,“下次不许再为这些外物耗费心神了,你修炼所需才是重中之重。”
“知道啦,叶姨。”霍雨晴眉眼弯弯,笑容里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她捧着温润的玉杯,感受着冰心莲露带来的清凉宁静,仿佛连邪魔森林的阴霾都被驱散了几分。
然而,一丝细微的违和感始终萦绕在她心头。她放下茶杯,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清澈的眼眸望向叶汐水,带着小心翼翼的探询:“叶姨,我离开这段时间……听龙叔说,您似乎...有些不同了?”她斟酌着用词,尽量让语气显得自然,“他说您偶尔会...嗯,脾气变得急了些?”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叶汐水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顿。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掩了眸中瞬间翻涌的复杂情绪。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杯沿轻轻抵在唇边,浅浅地啜饮了一口那清冽的茶汤。
时间仿佛被拉长。霍雨晴屏息等待着,连墨璃都微微抬起了眼,冰冷的视线落在叶汐水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终于,叶汐水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那叹息里,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一丝...自嘲?她抬起眼,目光重新落在霍雨晴脸上时,那份温婉依旧,却似乎蒙上了一层薄薄的、不易察觉的灰翳。
她唇角努力牵起一个安抚的弧度,声音依旧柔和,却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沧桑与苦涩:“无妨的,小晴。”她伸出手,像往常一样,轻柔地替霍雨晴理了理鬓边微乱的发丝,动作充满了怜爱,“在这条路上走得太久,手上沾染了太多生灵的怨气与业障…它们就像跗骨之蛆,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心神。”
叶汐水的指尖带着微凉,触感依旧温柔,但霍雨晴却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难以压制的躁动气息在她体内蛰伏。
“杀孽太重了…”叶汐水的声音低沉下去,目光有些失焦地望向庭院一角那努力穿透阴霾的微弱天光,“那些不甘的嘶吼,那些绝望的诅咒…日积月累,总会留下些痕迹。有时,就像潮水,不受控制地涌上来,扰得人心神不宁,易怒烦躁。说到底,不过是…脑子被那些污秽浸染得不清醒了。”
她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霍雨晴写满担忧的小脸上,那眼神温柔得令人心碎,却又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所以啊,小晴,”她加重了语气,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沉重,“不要学叶姨。永远…永远不要让自己,真正堕入这片泥沼的深处。保持你的心,能干净一分,便是一分。”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霍雨晴的眉心,仿佛想拂去她眉宇间的忧虑,又仿佛在无声地传递着一个沉重的嘱托。那温和笑容下的疲惫与挣扎,此刻清晰无比地展现在霍雨晴面前。
大约是一个时辰了,他们告别了叶汐水,回到自己的小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