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如月车站(一)
身着蓝白色水手服的少女,独自走在漆黑死寂的长路上,惴惴不安地沿着看不见尽头的铁轨的延伸方向,身体颤颤地走着,耳边只有自己短促的呼吸。
许是恐惧,抑或是害怕,她的脚步越走越快越凌乱,双手紧紧攥着肩上的制服包带子,指节发白,指甲在她柔软的手心里,印出细弦月般的痕。
不知具体走了多久,但在少女的精神上,似乎在离开现实的车站后,已经度过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就连显示空信号的手机所剩不多的电量也耗尽了。
至于走出的距离有多远?
在这千篇一律的环境中,她也失去了对这一概念的把握。
“咚、咚咚咚——”
身后突然传来太鼓的声音,还有重物落地后发出的沉闷噗响,每一下似乎都扣在她的心弦上,直吓得叫她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
她只能加快脚步,从走到跑,实在不敢回头去看,生怕见到什么违背常理的‘东西’。
【这不是静冈那边的什么车站吗?】
【是「如月车站」啦!】
【听说如果不小心遇见的话,说不定会被奇奇怪怪的东西缠上的。】
【好可怕——】
与好友响子在电车上的交谈内容,不断在脑海中回响,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遇上了传闻中的怪谈……
——「如月车站」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不管是谁都好,有谁能来救救我么?’
‘我是不是要死掉了呢……’
亲人、朋友一个个浮现,又沉入水底般模糊了去。
她进而想起那个在山手线电车门旁,戴着随身听耳机的俊美少年,那时还只敢悄悄偷看他几眼。
如果死掉之前再给她一次机会,绝对会试着上去和他说说话……或者直接大胆告白的吧?
‘爸爸、妈妈还有笨蛋臭弟弟,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在天国真诚为你们祈愿的……’
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不论她怎么用手腕擦拭也止不住,一直忍着不发出声音的她,也不可自抑的开始啜泣。
就这样一直跑一直跑,直到泪珠倒映出远处的白色光点,她这才知道,原来黑暗中的一点光亮也可以那么刺眼,即使这可能是她临死前的错觉。
‘刚才一下子全都回忆起来的美好画面,就是所谓的‘人生走马灯’吧,感谢你神明大人……’
电车的铁轨在前方断绝,似是抵达了终点站,而斜泄进来的日光,也打在她梨花带雨的娇嫩脸上。
从漫无边际的黑暗世界跃入白昼的白银公园,悠闲啄着米糠的白鸽,扇扑着翅膀飞起,落下几根白羽。
鸭子坐的她,坐在猪形滑梯的最下面,反应过来时,她似乎已经从那个可怕的地方逃了出来,回到现实世界里了……
她被抽空力气似的躺在滑梯上,仰着头,看向因挡着刺眼阳光而变得透红的手,一丝丝带着真实感的暖意,让她的眼眶再度湿润了——这次是开心的泪水。
公园里的鸽子重新落地,在沙池边悠闲地散步觅食。
一旁的秋千在‘咿呀吱呀——’轻晃着,少年正捧着书,姿势端正的坐在那上面。
但方才被突然激起来的鸽子分散了他的注意,让他的目光,短暂的从面前的书页上移开了下。
‘上周末在傍晚那班山手线电车上遇到的少女?’
‘好像是叫「有希子」来着,看她那副狼狈样子,可能是遇上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身上的水手服好像也是那一天的……’
他第一次觉得记性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平慎渡阖上手捧着的《纯粹理性批判》,掏出了手机。
庆幸劫后余生的少女在这种快乐劲儿过去之后,从猪形滑梯上坐了起来,开始环视这个陌生的地方,却意外的看到了之前的那个清俊少年。
她回想起逃出来之前的各种想法,娇羞似的用手捂住了花猫似的小脸,还很不自然的扭了扭她那略显青涩的身体。
一小会儿之后,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从滑梯上站了起来,再小心翼翼、蹑手蹑脚的朝平慎渡接近过来。
少女鼓起了勇气,“那个…我我我我……”
“我已经报警了。”
抢先开口的少年打断了她的施法。
“欸、欸——”
不顾惊诧中的少女,平慎渡向她展示了他的手机屏幕,上面正显示着通话状态,而他拨打的对象,赫然标着简短的「9110」四个号码。(注:9110,隔壁非紧急事态下的报警电话)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少女急忙摆手,她只是想同他搭话而已,根本没有什么恶意的说,急忙态度端正的向他赔礼。
“抱歉,真的非常抱歉……”
少女连忙鞠躬,一副生怕被追究到底的样子,其实平慎渡也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在道歉,而这一幕刚好被赶过来的特事局的警部小姐看个正着。
“慎•渡•君——”
平慎渡听见羽川遥的声音,转头看了过去,“有什么问题吗羽川小姐?”
“人渣!”
“嗯,很简明扼要的形容词呢警部小姐,既表达了说话人对说话对象的鄙夷,同时也很好的表达了本人此时此刻的不良情绪。”
平慎渡没有丝毫心理负担,还一本正经的分析着。
羽川遥轻轻的戳了戳平慎渡的手。
“姐姐我啊,希望慎渡君至少对自己性格的‘恶劣’,能够有一点点自知之明。”
“羽川小姐赶到案发现场的第一时间,不应该先关心一下被牵连进某些未知事件里的当事人么?”
“是是是——”
羽川遥白了他一眼,看向了一旁处于‘不知如何是好’状态中的可怜少女,然后……
“咔擦——”
???
平慎渡看着结结实实拷在自己右手腕上的手铐,有些愕然,“那个……羽川小姐,为什么又送我定制银手镯?”
“因为这次的事件,慎渡君也算半个‘当事人’!”
羽川遥熟练地把另一半银手镯拷在自己的左手上,防止平慎渡这个‘头脑狡猾的优等生’借机偷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