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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亚丽(二)

深渊之吻 冰火的守护者 10759 2025-07-02 12:11

  外出归来的“白耳”瑞德证实了赛德兰的话。

  国王遇刺了,她听说是自己的父亲救了国王,然而还有一些其他类型的说法。有人说是芒毯城公爵麾下的骑士拯救了国王,另外几个商人说是首相大人率大军杀到,救下了即将被割喉的国王陛下。

  甚至有人说是国王自己亲自动手杀了那些土匪和强盗,史戴博对此嗤之以鼻,“他胖得连剑都挥不动,真是无稽之谈。”

  小个子精瘦的脸庞满是慌张,他告诉史戴博,芒毯城的森林中混杂了各路人员,有的自称是国王的卫队,四处搜寻强盗与匪徒。有的自称是海外的商人,拉着一些稀奇古怪的货物,那是亚丽从未见过的新鲜玩意儿。王国上上下下的一些小贵族们骑着马赶往芒毯城参加比武,亦或是向他们的国王陛下献上他们的长剑。

  甚至还有一些北境来的人,穿着厚重的盔甲,为首的骑士穿了一件黑色的羊毛衫,令她印象深刻的则是对方的外貌。那人的脸颊有一颗长着毛的黑痣,宛若树桩上长出的藤条一般难看,但对方的举手投足之间,只令她觉得此人不可招惹。

  史戴博严禁手下离开酒馆,罗兰爵士告诉她,史戴博的手下基本都在芒毯城公爵的通缉令上。以至于史戴博几人聊天时的声音都压得极低。

  然而德朗并不在乎自己的人头在公爵那里的售价,他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他拍桌子的力度仿佛能让房间里的人全都跳起来。

  “罗兰爵士,”芒毯城森林里的鸟叫声再大,也不如这位身高六尺的大汉放声大笑,“爵士!”他仿佛听到了一个惊天笑话,“听说所有骑士都是要大人们册封的,咱们哪位好心的大人瞎了眼了让你当一个骑士?”

  “你应该庆幸我吃了你们家的面包与盐,宾客权利保护了你,”亚丽环视了一圈,克莱尔还没回来,她瞪着他,“不然我现在就把你的舌头挑出来看看是什么颜色的。”

  “小姐,”德朗低着头,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我向您道歉,如果我冒犯了您。”

  “妈的,”罗兰爵士哈哈大笑,“那我很乐意为小姐效力,这大块头生了个蠢脑袋,却有条长舌头。割下来他就没有骄傲的资本了。”

  细瘦的高个麦基敲了一下大个子的脑袋,“你是真蠢还是今早脑袋被马蹄踢了,”他喝了一口酒,“你在嘲讽的大人是当今的王国首相,你个蠢驴。”

  “噢,该死,原谅我,小姐,”德朗拍了拍桌子,不好意思地放声大笑,他猛灌下一口麦酒,酒水沿着他的嘴角流至他粗壮的脖子,再落进他的雄壮的胸膛,“您不会真要砍我的脑袋吧,妈的,羞辱贵族确实是我的不对,我在此诚挚地道歉。”

  “他把他的酒喝光了,”罗兰爵士指出,“而且他用了‘诚挚’这个词了,也许您也知道这个词在一位未受教育的人口中说出来有多么困难,”众人的目光落在窘迫的大汉身上,轻笑起来,“这就算道歉了,小姐,接受他的道歉吧,不然他又要阴郁一个月了。”

  众人大笑,吵闹声就像巨石落入深湖居的水塘之中,掀起了层层地激波。

  “为什么是‘又’?”亚丽咧嘴笑。

  罗兰爵士正要发话,大汉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你敢说出去我会让你一个月睡不了觉。”

  随后他松开手,“继续,”他擦了擦嘴角,阴阳怪气地说道,“讲讲你的北境之旅,骑士大人。”

  “我讲到哪了?”罗兰爵士摸了摸额头。

  “德赫瑞堡,”年纪尚小的格伦吐出来一个地名,“你说那里死了很多人。”

  “是的,是的,”罗兰爵士抿了抿嘴唇,“贵族和士兵,骑士和侍从,曾经那些高高在上的骑士老爷,贵族公子,在战争面前与他们所谓的下人一般无二区别,他们的头衔不能帮他们挡住那些飞矢与滚石。”

  “很多河谷贵族都死在那里,我记得有个叫勃兰肯的贵族,他是克罗斯堡伯爵的儿子,骄傲而愚蠢,中午的日光照耀在他的板甲上闪闪发亮,我发誓那是我在王国上下见过的最昂贵的一副,普通的刀剑未能伤及其分毫,却抵挡不了一支小小的弩箭,他的盔甲成了敌军所有人的靶子。”

  “那一轮的进攻因为他的愚蠢而宣告失败,扛着攻城梯的士兵们看到他们的领队落马后,一部分人仍留下冲锋,另外一部分便开始溃退,摔倒的士兵被踩成烂泥,尖叫声在战场上回荡。”

  “是的,”亚丽挠了挠下巴,“我父亲说那是巴尔公爵军事指挥上最大的败笔。”

  “我跟随卡洛大人和斯卡克伯爵大人攀爬了十多天的雪山,当我们抵达德赫瑞堡的时候,”罗兰爵士长叹一口气,“德赫瑞堡南大门的战场如同深渊,而北城门的看守竟然在喝酒,我宰了他们,其中一个胖的就像我祖母养的肥猪。”

  “攻城梯架到北门的城墙上,那帮蠢猪才看清咱们的旗帜,我记得那北门的指挥官,格兰德·奥伦伯爵,我们都叫他‘胆小鬼’大人。他跪在斯卡克伯爵大人的脚前,亲吻着他的靴子,祈求大人放他一马,就连他的手下都不耻他的作为。”

  “那不是个贵族该有的行为,”刚刚回来的克莱尔捏了一朵偏白的甘菊在一边小声对亚丽说道,“羞耻。”

  “是的,”罗兰爵士笑了,“首相大人对斯卡克伯爵建议,拉回白城,待王家执法官宣布他的叛国罪行,并给予惩戒,斯卡克伯爵同意了,结果这只老鼠当晚就被跟他关在一起的手下活活咬死了,”他喝了一口麦酒,“就像被他们家族的纹章长嘴鼠啃过了一样,被绑起来的人没有手脚,那还有什么部位能造成严重的伤害呢?”罗兰爵士露出他引以为傲的白牙

  众人大笑。觥筹交错之间,亚丽看到赛德兰从外面着急地跑向房子。

  “各位老爷,”侍从扯着嗓子,尽量在这吵闹的环境中能使得自己的声音钻入他们每个人的耳朵里。

  “啊哈,”德朗起身,“我们的小战士回来了。”

  “老爷们,史戴博大人正在召集人手。”

  “他才不是‘大人’,”克莱尔小声嘀咕了一句,“他看着不像好人。”

  “是啊,”亚丽附和,“但如果他还不算好人,那你的标准也过于严格了,小妹。”

  亚丽见过父亲殿堂上出现过众多流氓之辈,那时候盖伊尚为年幼,仍蜷缩于母亲襁褓。平民跪倒在他们的领主面前诉说着自己的遭遇,那些平民有的脸上满是土灰与伤痕,衣服破烂不堪,有的拖家带口,满面愁容,有的怒气冲冲,在她父亲的殿堂上高声喧闹,这些人无一例外,皆是希望他们的领主大人为他们主持正义,公正审判,或者要求赔偿。

  年幼的亚丽站在殿堂的后门,一旁的罗斯瑞安爵士身穿蓝色羊毛衫,耐心地为她讲解着她父亲所下命令的正义之道。而父亲戴上了那名为“大人”的面具,殿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的父亲不再慈爱,而是满怀严厉与果决。

  而那些流氓之辈也不乏商人,农场主,还有贵族。

  令她印象最深的,则是一位名叫格雷戈·派罗特的贵族。她只记得那天,那位贵族来造访的时候,整座城堡里的人都忙碌了起来,厨子们准备着丰盛的晚餐,仆人们布置着大厅,母亲和父亲外出了,带着年幼的盖伊,那时她年幼的弟弟才五岁。

  令亚丽奇怪的是,不仅下人们忙起来了,父亲城堡里的所有侍卫们都披挂上了盔甲。罗斯瑞安爵士让她待在城堡里,克莱尔告诉她,有一支军队将城堡围了起来。

  “那些侍女们都这么说,”克莱尔有些害怕,“卡洛大人会保护我们的吗?”

  亚丽只觉有些可笑,终于普兰爵士和巴德爵士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同意带她到城墙上观望。

  坐在巴德爵士的肩膀上,她从未感到如此害怕与刺激,那是亚丽第一次站在成人的视角上看着远方。

  曾经花开遍地的大草地上满是帐篷,外面的那些人个个身材高大,面露凶光。

  那些帐篷坐落在深湖居的镜湖边,全王国上下最美丽的湖畔被这些如脓疮般的帐篷亵渎。

  “我父亲呢?”亚丽小声对巴德爵士说道。

  “大人已经出城了,小姐。”

  “我弟弟呢?”

  “跟随大人一块出去了。”

  亚丽直觉不可思议,弟弟才五岁。

  “那我母亲呢?”

  “夫人也跟着大人出城了。”

  亚丽向来是不相信神明的,修女们教亚丽祷告,可她觉得这是浪费时间的事情。她总是偷偷溜出去看教头教那些侍从们学习打架,赛德兰就是侍从们其中之一。

  或者她会跑进马厩中偷偷牵出一匹矮种马,绕着校场飞奔。待那些修女回来,亚丽就知道自己又要挨骂了。

  年幼的她只觉得世间唯一的神就是她的父亲,父亲裁定罪人生死,主持正义,解决纷争,还有什么是父亲难以做到的。

  但她跪在了深湖居的教堂的天父神像前,向那陌生的神明祈求,她的父亲,深湖居伯爵大人能够平安归来,她的母亲,深湖居伯爵夫人能够平安归来,她的弟弟,深湖居伯爵次子兼继承人能够平安归来。

  还有父亲带出的骑士们。

  她不理解,为什么一个贵族来做客,要带那么多的军队。也许是她的祈求有了回应罢,当晚她的家人们平安归来。亚丽难得地给每位家人来了一个拥抱。

  然而进入深湖居的不止她的家人,还有那位长相憎恶如流氓般的贵族。

  “这位一定是你的掌上明珠,首相大人,”那光头贵族呲牙咧嘴地笑着,用他戴着五个戒指的右手摸向亚丽的脑袋。

  亚丽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双眼如小猫般盯着那光头贵族。

  “令爱不给我面子啊,”光头贵族用他仅剩的右眼打量着她,这让她浑身发颤。

  当天夜里,父亲的殿堂之中聚集了形形色色的人,那些人的纹章千奇百怪,有鱼、有虾、有鸟、有树、有花、还有城堡、船等等。她坐在高堂上,弟弟畏缩在母亲身边,高位上的父亲有些面红,兴许是喝了酒,其余人等欢笑一堂,罗斯瑞安爵士与普兰爵士立于父亲身边。父亲沉默不语,来来往往全是敬酒的人,父亲也只是礼貌地回应。

  期间亚丽也与一些贵族的长子们有过短暂的交流,这些人都未曾给亚丽留下深刻印象。

  很快克莱尔在大厅与一些贵族的子女们打成一片,亚丽也想加入,但母亲告诫过她不准离开高台半步。事后克莱尔红着脸告诉亚丽,她喜欢那位叫奥利弗·斯林的骑士。

  “喜欢就告诉他,你克莱尔喜欢他,”亚丽哈哈大笑,她看着羞涩的克莱尔,却只觉悲伤。克莱尔不是贵族,她的父亲迈恩没有国王授予的头衔,她不是贵族,她不能嫁给那位斯林家族的骑士。这是生来就已经决定的,亚丽无能为力。

  兴许她自己将来也会嫁给某位贵族家的骑士,亚丽叹息,那也得先打过我,她暗忖。

  她吃了一点淋了树莓酱的烤鸡,又吃了两块沾了盐的面包,便觉得胃口再无。就这样,她时不时回应一下前来搭讪的贵族子女,其余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父亲则与那位光头贵族交谈。

  后半夜,亚丽困意翻涌,克莱尔在大厅末尾的位置趴着睡觉,看样子还在等待着亚丽回房休息。

  大厅内的人群基本散去,留下了一两位下人收拾着餐桌。

  母亲仍旧在陪伴着父亲,困意如巨掌攫住了亚丽。她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迷迷糊糊中却听见刺耳的长剑出鞘声,她对那声音极度敏感,瞬间将她从梦境拉了出来。

  高台上,母亲抱着盖伊,眼神惊恐地望着那光头手中的长剑。

  父亲坐在高位上一言不发,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光头手中的剑。

  亚丽四下寻找着罗斯瑞安爵士和普兰爵士,二人正躺在地上鼾声起伏。

  “你要干什么?”亚丽听见父亲发问,“你吃了我家的面包和盐,格雷戈。”

  “是的,”光头笑着,将剑用力插进橡木制长桌,把她吓了一跳,“我无意伤害你,首相大人,以及夫人,”他的右眼眼眸如深渊般看向母亲,又看了看自己的弟弟盖伊,最后目光落在亚丽身上。

  对方那漆黑的瞳孔黝黑如鸦羽,亚丽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如果你敢动我的生意,我会让你的城堡搬进湖里。”光头留下了那把长剑,走出了大厅。

  第二天,光头离开了,留下了一家人惊恐地望着城堡外的士兵们撤离。

  自那以后,亚丽的心中埋下一颗种子,所有恐吓威胁她家人的人都将付出代价。

  亚丽一下楼,便听到酒馆外外面的众人的争吵谩骂。

  她拉住克莱尔,“你待在楼上。”

  小妹的眸子瞬间变得害怕起来,小跑着上楼。

  推开门,只见外面围着一群大汉,正在高声叫嚷着什么。

  亚丽扒拉着人群,挤了进去,便看到史戴博拖拽着一个满嘴络腮胡的中年男人在泥地中殴打。

  徳朗一拳打在对方的下巴上,打得对方几近晕厥。

  她四处寻找,并未看到赛德兰,却看到罗兰爵士揣着胳膊站在一边,于是她挤开人群往罗兰爵士方向走去。

  “发生了什么?”亚丽大声询问。

  “这人是来偷马的,”罗兰爵士凑到亚丽耳边,她能闻到罗兰爵士嘴中的茴香味,“被格伦那小子抓个正着。”

  亚丽仔细辨认着那窃贼,对方身上的衣着总令她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

  正当她回想的时候,酒馆不远处的森林中传来了嘈杂的马蹄声。

  为首者身上的衣着已经回答了她,这个偷马的人从何而来。

  史戴博一脚踢开地上的那人,招呼自己的儿子回去取武器。

  麦基骂骂咧咧地朝着地窖跑去,其余的宾客们四散退开,留出了一块场地。

  梅丽儿夫人像石像一般站在酒馆的大门口,眯着眼睛盯着远处正驱马驶来的几名马上骑兵。

  为首者高举着国王的白龙旗帜,身着全甲,胸前印有王后菲尔德家族的高山纹章。

  泥地中的男人被徳朗死死按住,胸前的高山纹章失去了光泽,泥泞不堪。

  亚丽跑回了酒馆,刚上楼便看见克莱尔拿着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剑。

  “小姐,”克莱尔把剑递给亚丽,“发生什么事了,外面有好多人。”

  “你待在房间里面,哪也不准去,听话。”

  她接过长剑,躲在一楼大厅内,透过窗户观望着外面。

  马上的人对着人群高声询问,“你们他妈的在做什么,也敢对国王的人动手?”

  史戴博啐了一口,“国王的人也会偷盗民众的马吗?”

  马上的那名士兵对上史戴博的双眼,“让我看看那匹马。”

  “为什么?”徳朗拽起那名窃贼的头,“下次记得好好看管你们家的狗,敢来咱们这里偷肉吃,妈的。”

  “国王的人你也敢辱骂,”那名士兵身后的两个人抬起了十字弩,对准徳朗。

  “冷静!”史戴博抬手,“我不想见血,徳朗,放开他。”

  大个子咒骂着,把那人丢了出去。男人的身体如破麻袋一般滚到了骑马的人面前,瘫坐在地上。

  这时亚丽看到格伦从酒馆一侧探出脑袋,张望着外面的场景。

  “算你们识相,”那士兵策马绕了一圈,“你们殴打了我们的人,以国王之名,你们得付出应有的代价,向国王缴纳两百朗克的罚款。”

  “两百朗克,”麦基指着对方大骂,“去你妈的,你们这帮人身上的纹章甚至不是皇室的纹章,什么时候王后家的野狗也敢来这里撒尿了。”

  “听着,”史戴博指出,“你们的人跑过来我这里偷马,你们应该向我缴纳罚款,并且向我道歉。”

  “我没有看到我们的人偷了你们的马,但是我看到你们正在殴打我的人,纠正一点,国王的人。”

  人群中瞬间爆发出谩骂。

  “放你妈的屁,”徳朗指着马上的人大骂,“滚吧,滚回你们王后的狗窝去报告去吧,你应该庆幸我们没把他撕碎做成肉汤给狗喝。”

  “够了,”那名士兵抬手,他身后的两名士兵再次抬起了十字弓对准了人群,其余人将手搭在了长剑上。人群霎时间失去了喧闹,全部向后退去,面露惊恐地看着对方手中的十字弩。

  “这是我最后耐心,”士兵大声宣布。

  “三!”

  “二!”

  “够了!”

  史戴博大吼,“我缴纳,”他啐了一口,“该死的。”

  “早该结束这场闹剧了,”那士兵冷笑,“一帮怕死的蠢蛋,你的勇气跟你的耳朵一样少了一半?”

  “梅丽,”史戴博轻声呼唤,“去取朗克来。”

  老板娘推开酒馆的门,看到亚丽提着剑观望,对她比了个禁声的手势。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酒馆外的人们望着那些人手中的十字弩瑟瑟发抖,那领头的菲尔德家族队长环抱着双臂,打量着人群。

  “罗兰爵士,”领头的人仿佛是发现了古老的财宝,“他妈的,咱们要发财了。”

  亚丽瞳孔微缩,为什么他认识罗兰爵士,对方策马漫步,向着罗兰爵士骑去。

  史戴博警惕地盯着他,随后转身朝着酒馆内走去。

  格伦抱着各式各样的铁制武器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大厅内,史戴博接过一把长柄斧,看到亚丽蹲坐在椅子上望着外面,随口警告,“小姐,您必须上楼。”

  亚丽舞了舞包裹着的长剑,“我敢保证我身上的盔甲绝对比你们的好,女人也能战斗。”

  史戴博不再理会她,转身召集他手下的骑士们。

  “有人看到你跟两名女士在一起,”士兵停在了他面前,“那两名女士叫什么名字?”

  “两名女士?”罗兰爵士四处张望,“在哪呢?如果是真的,那我罗兰·兰彻斯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兰彻斯,兰彻斯家族,亚丽想起来,她年幼时学士让她翻阅的纹章书籍上有记载着这个家族。

  兰彻斯家族是曾经高地的贵族,古老而骄傲。巴利王征服战争后,瑟林城学士对其再无记录。

  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她来不及辨认真伪,领头的队长挠了挠从头盔中裸露出来的鼻子,“别装傻了,罗兰爵士,我们的人已经查清楚了,那两位女士之中有一位是首相的女儿,亚丽·亚特拉布,而首相大人正派我们来带她回去。”

  亚丽紧张地看着罗兰爵士,别犯傻,罗兰,他们不是我父亲手下的人,她向天上诸神祈祷。

  诸神在上,“我没见过你说的人,”罗兰爵士手背到后方,亚丽能看到他正摸索着匕首,“我对着诸神发誓。”

  “撒谎是件很恶劣的行径,尤其是对诸神的宣誓,”士兵队长离他越来越近,“告诉我,她们去了哪里?”

  她紧张得吞咽着口水,亚丽能看到那匕首锋利的寒光。

  “我不知道。”

  “为什么一帮王后的人要找首相大人的女儿?”史戴博推门而出,“你们管得太他妈宽了。”

  “如果你们绑架了首相大人的女儿,”队长高声宣布,“你们这帮混账长出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我对我们的领主芒毯城公爵发誓,我对国王陛下发誓,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见过她。”

  “我不相信你们在场任何一个人鬼话,”他挥了挥手中的鞭子,“你们进去搜查。”

  “不,”史戴博挡在他面前。

  “为什么?”

  “这里不欢迎你,”史戴博面色阴沉,“拿上你的钱马上滚。”

  那名士兵队长没有理会他。

  “把你们知道的所有全部说出来,首相大人会支付你们等体重的朗克。如果不说,你们这帮劫匪强盗之徒全都得死,”他对着所有人宣布。

  “小姐,这里不安全了,”赛德兰从身后出现,把亚丽吓了一跳。

  她看到克莱尔正在酒馆后门等待亚丽。

  “我们得离开了,”赛德兰招呼着,“回到您父亲卡洛大人那边去。”

  亚丽看了一眼外面的众人,他们仍旧在争论不休。

  “走吧,”亚丽咬牙,“我们的马还在马厩里面。”

  “小姐,马没有您的安危重要。现在外面的那些士兵不是国王的人,他们是王后陛下的人,您在酒馆的消息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出去,介时各路人马都会寻找您,外面不安全了,就算您父亲是首相也无济于事,您是首相之女,试问如果有人抓住了您,您跟您的父亲、还有您的家族都将陷入危机,您父亲爱您,小姐。”

  亚丽吸了吸鼻子,“我们怎么出去?”

  “跟我来吧,小姐,”他转身朝着后门跑去,亚丽小心翼翼地跟在赛德兰身后。

  “你们去哪?”

  几人刚冲出酒馆后门,只见前方围着三四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胸口的高山纹章骄傲地蔑视着一切。

  “让我们离开,”亚丽发话,“我们只是酒客。”

  “酒客?”一个年长的士兵挥了挥手中的长剑,指着亚丽身边的赛德兰,“别以为我认不出来,他是首相大人身边的那个侍从。”

  亚丽握紧了手中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剑,如果动手,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马蹄声靠近,那队长模样的人带着其余士兵将亚丽包围。

  “小姐,”男人笑了,“您父亲甚是想念您,我们会带您回到您父亲身边。”

  “不,”他们不是亚特拉布家的人,“我们不会。”

  “我们奉您父亲大人的命令寻找您,小姐,跟着我们走吧。”

  “今天谁也走不了!”

  徳朗从酒馆中钻出来,声音震耳欲聋,他全身着甲,手中拿着一把巨大的链锤,“滚回你的王后陛下的老窝去吧。”

  徳朗的身材高大,以至于能和马上几名士兵的胸口齐平。

  亚丽推了一下克莱尔,女孩向后方的酒馆躲去。亚丽扯下来长剑的裹布,深湖居城堡煅剑的钢印闪闪发光。

  “小子,”史戴博丢了一把剑给赛德兰,“别告诉我你的主子没教过你怎么用剑。”

  酒馆内的其余人紧随其后,拉达特左手持盾,盾上印着不知是哪个家族的纹章,右手挥舞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狩猎剑。

  麦基和瑞德在酒馆的楼上架起了十字弩,对准着那些马上的士兵们。

  罗兰爵士带着剩下的几名史戴博的手下在徳朗和亚丽的身边排开,亚丽能看见史戴博的儿子格伦也在队列之中。

  双方气氛紧张到了极致。

  “你们敢对国王的人动手?”士兵队长骂骂咧咧地拔出长剑,“现在你们全部都得死,诸神不会放过你们。”

  “罗兰爵士!”士兵队长叫嚷,“王后陛下没有亏待过你,你也要成为叛徒吗?”

  罗兰爵士没有搭理他,而是转头朝向亚丽,“我欠您一个人情,小姐,我的剑是您的。”

  “妈的,一群叛徒,”他策马欲奔,“国王陛下会把你们全部吊死!”

  “去你妈的国王,”酒鬼博瑞单手举着十字弩,另一只手朝着嘴巴里灌着葡萄酒,他的声音如乌鸦般刺耳,“去你妈的王后,敬她的两腿之间!”

  弩矢细微的破空声响起,正中队长面甲的缝隙处。

  马上的人如同破袋般倒在地上,鲜血在日光的照耀下格外闪亮。

  “射击,”史戴博下令,“别让他们跑了!”

  徳朗挥舞着链锤,将马上的一名士兵砸倒在地。士兵不断求饶,只听见一阵令人作呕的头骨碎裂声传出,求饶声戛然而止。

  又有两名士兵中箭,其余人慌忙迎击。

  弩矢擦着亚丽的一侧飞了过去。那人来不及掉转马头,她一剑砍在对方的小腿上。

  剑刃锋利地如同在切砍棉花,鲜血一瞬间如泉水般迸发出来。

  马儿收到惊吓,两只前蹄挣扎着抬起,将对方摔在草地里。

  “别杀我,小姐,求您了。”

  他太年轻了,倒地的士兵年纪似与亚丽相仿,这让她手中的长剑迟疑了一下。

  她从未杀过人,教头教会了她如何用剑,却没教会她如何杀人。

  该死,亚丽一阵头晕目眩。

  “你他妈在做什么?”罗兰爵士的声音如同刺针扎入她的脑袋中,他为她挡下了一名菲尔德家族士兵的挥砍。

  他手中的盾牌刻满了剑痕,仿佛在诉说着作为盾牌这一生的经历。

  “我下不了手,”亚丽声音颤抖,“我第一次用剑伤人。”

  罗兰爵士看了她一眼,提着手中的盾牌,在那名士兵的哭喊和求饶中砸烂了对方的脑袋。

  “这不是你最后一次用剑伤人,”罗兰爵士转身投入战斗。

  有几名士兵围住了徳朗,正用长矛不断地寻找他身上的盔甲弱点。

  亚丽摇晃了一下脑袋,把内心的复杂心情甩了出去,朝着徳朗跑去。

  战斗结束得很快,有名菲尔德家族的士兵见势不妙,拉着缰绳朝着远处的森林中跑去。

  “追过去,”身中两箭的史戴博朝着瑞德大喊,“杀了他。”

  白耳拉住一匹马的缰绳,亚丽没看清他是如何跳上马匹的,马儿一个箭步朝着那名士兵逃跑的方向奔去。

  乌鸦在高处盘旋,等待着人们清理着尸体,刺耳的叫声宣布着深渊的到来。

  地上散落着七零八碎的尸体,血腥味刺激到马儿,让涅利有些难以控制。

  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伤得最重的要属莱利,他被砍断了右边胳膊,徳朗正为他止血。

  梅丽儿小心翼翼地为史戴博取下弩矢,尽管她的动作轻柔,史戴博仍旧面露痛苦,嘴中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

  亚丽的外衬皮甲在缠斗中被划破,内部的贴身锁甲被她左肩的鲜血染红。

  史戴博的儿子格伦被要求收集好战场上散落的武器和盔甲,已经有大胆的乌鸦开始啄食尸体的眼睛。

  浑身是血的罗兰爵士和拉达特跪在酒馆旁的圣龛前祈祷,像天父诉说着自己的罪孽与痛苦。

  酒鬼博瑞边喝酒边擦拭着手中的十字弩,嘴里念叨着什么亚丽根本听不清的话语。

  克莱尔从酒馆中奔跑过来,手中拿着绷带和医药。

  “小姐?”赛德兰帮她取下锁甲,亚丽的白色贴身内衣被血液浸透,“您怎么这么不小心。”

  克莱尔望了望周围,“您先回房间吧,我来给您止血。”

  亚丽没有回答她,她径直走向史戴博。

  酒馆老板强忍疼痛站起身,亚丽弯下了腰,“亚特拉布家族欠您太多,”她示意赛德兰取来自己印着亚特拉布家族蓝色城堡纹章的破皮甲,“这个给您,如果有一天你们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带着它去到深湖居吧,那里会有您和您手下的一席之地,我们家族欢迎每一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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