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出租房旁潮湿的小巷。
烂醉的男人把早已清空的酒瓶放到嘴边一倒再倒,就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无法如他所愿,感觉被冒犯的他一气之下将酒瓶用力一抛,后者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后在斑驳的墙壁上碎成几截,哗啦啦像雨点似的落在堆积在角落发臭的黑色塑料袋。感觉心底的怒火无从宣泄,他一脚踢起就近的水洼,却反倒弄湿了半条裤子,忍无可忍的他干脆一把将腋下夹着的公文包甩到地上:
“他妈的,皇帝老子,下岗就一句话的事情……狗日的积阴德!”
迷迷糊糊地踉跄了几步,理性逐渐占领高地了,于是又只能狼狈地弯下腰来整理散了一地的文件和简历。这世道不让人活,非要把那条脊柱给打断了,在他们眼里才算是顺眼的狗腿子——只是生活还得继续。吹过来一阵阴风让他哆嗦一下完全清醒过来了,耳边就传来咯咯的脚步声。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因为这听着不像没拧干的衣服滴水落在铁屋檐那般清脆,更像是什么阴功的东西,要从地底下爬出来将他拉下去:
“嘿……来演戏吧,我给你做主角——”
“……神经病!”
不知道这做作的声音发自何处,男人感觉被羞辱了,怒骂一声转身就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那影子竟就像蝙蝠一样倒挂下来映入他的眼帘:
“为什么不呢?既然这浆糊般的生活你做不了主,为什么不抓住这个机会呢?”
“……鬼,鬼啊!”
没曾想男人却一点听不见影子的诱惑,尖叫着就朝另一边跑得远远的了,徒留下影子一人在萧瑟的凉风中:
“说心里话,这也太业余了。”
“……找到你了,恶鬼。”
恶鬼哆嗦了一下猛地转身,只见逆着光一个人影缓缓地朝自己走来,手中握着一柄漆黑的长刀:
“吱——是你吗,原来说的就是你吗!”
“……?”
见诺暝天似乎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恶鬼顿时狂喜得凶相毕露,两脚一蹬就朝他扑了过来——然后被一瞬间出鞘的无锋一刀两断。
“吱……吱额……?身体擅自……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话还没有说完恶鬼就在金色灼烧中化为了虚无。诺暝天确认了一下周围,没有其他恶鬼的气息,这才收刀入鞘。本来他的长剑在这种狭窄的地方是不好发挥的,他本来的计划也是先把对方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然后后退到宽敞的地方,没曾想对方直接就选择了从空中朝自己扑过来这种活靶子一样的行为,都不知道是缺乏经验还是故意为之。
“不管怎么样预知者的任务就达成了。不过煌龙,看你似乎在思考什么的样子?”
“……”
诺暝天感觉到了不对劲:虽说不属于恶鬼的气息,此地的阴气未免也太浓了。他蹲下来细细查看,定睛一瞧发现恶鬼消失的地方留下了一小撮黑中带白的光滑物体。他将其拾起打量了一番,手感柔软细腻但外形上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不过看来散发阴气的源头就是它了。
“从未见过的东西啊……说起来,为何唯独这个没有被净化掉?”
“……去汇报的时候顺便问问邱魁先生吧。”
诺暝天将奇怪的物体收了起来,转过身就要离开,危险的预感却莫名涌上了心头:
“啧——!”
猛然挥出的暗拳居然被对方一个前扑躲了过去,偷袭者明显一下子愣住了。诺暝天顺势一个翻滚来到了空旷区域,立即拔刀转身朝来者保持警戒:
“你是什么人!”
“……”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急促的硬鞋底落在硬地板的声音,诺暝天立即后退,只见对方就如支离弦的箭朝他扑了过来,他看准对方的攻击踢腿卸掉了对方的力,然后一个空翻落在平地上。定睛一看对方的样子却愣了一下:
“你是——”
然而对方完全不打算给他问话的空隙,左挥出一拳右踢出一脚,大到离谱的力度让举剑格挡的诺暝天手就像遭了闪电一样麻得失去了知觉,后者连忙举起剑鞘打偏对方的的出拳位置,奋力一踢再次把两人的距离拉开:
“你是监督者吧……!?你在干什么!”宛如丧葬服般黑压压的一袭洋装,尤其是头纱下一只眼睛的位置盛开的黑花,就算一句话没有说过他也不可能会认错这副模样——
等,对了,那东西难道是——
诺暝天咬咬牙决定画下莫比乌斯环,然而对方的速度却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下一秒一拳就正中他的心口,诺暝天感觉肺脏都似乎要被挤压出去,连摔到地上的感觉都没有便失去了意识。
……
“……有什么要来了。”
本来靠在桥边栏杆上闭目养神的林晓天突然猛地睁开眼睛跑了出去。一时间风云大作,在空无一人的桥那头,一个隐藏在粗麻布斗篷下的人影挡在了他的面前,武器的轮廓在被风吹动的遮蔽下若隐若现。林晓天光是看到他就感觉心脏像是被揪住了一般:
“什……是你——?!”
不敢犹豫半分林晓天立即画下了银白色的W。冲过去披上腾狼的魂衣就拔出双刀朝对方当头劈下,这时他看清了对方自斗篷下抽出的似活体般蠕动着的武器——
魔剑•饕餮。
一击就斩碎了腾狼铠。林晓天的精神受到重创,被那出刀的力道高高挑起,然后直直坠入了冰冷的江水。
……
轰隆一声惊雷划过,刚才还晴空万里的夜晚此刻却俨然一副风暴将至的模样。邱魁神色凝重地看向外边,他们所在的地方四通八达连个窗户都没有,阴冷的风正呼呼地一股一股吹进来。一旁的预知者打了个冷战,不禁抓紧了邱魁不久前披在她身上的大衣:
“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了——”
“……不,只是准备下雨了,唉没办法这地方的天气就是这样说变就变。”邱魁转过身朝她无奈地摇摇头,她却敏锐地洞察到了对方眼底的凝重:
“有什么……要发生了,对吗?可是,我却什么都看不见——”
“放心,会没事的。”
他将一张符咒塞到预知者的手心让她攥好,然后起身望了眼深陷在黑暗中的城市,快步离开了。
“难道说一切都还没有结束吗,还是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