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从少女洁白的皮肤上流过,把少女一晚上的血污和泥灰全部冲洗干净。
珏瞥了瞥壬升做出来的浴缸,不明白这家伙为何在洗澡的地方放上这么个玩意。
少女扶着墙,想着晚上的事情,吐了吐气,眼睛变得猩红。
“能自由操作了。”
珏自语着,身体的一部分变成了长着翅膀的灰球为她恢复献祭掉的手臂。
珏躺倒没有放水的浴池中,冰凉刺骨的瓷砖让少女在热气中保持着清醒,她的眼睛变回宝石般的绿色,呆呆地看着洁白的天花板。
然后眼眸的颜色渐渐暗淡了下去。
“你回来了,见过科尔兰了?”
昏暗的木质小教堂中,四周的窗户全被订上了木板,只有头顶的烛火不停晃动着,映照着天花板上的漩涡图案。
而就在这样的小教堂中,一个长长的桌子旁,金发的女人一手撑着脸一手看着面前灰黄的书籍冲着珏说道。
“嗯,差点就死在那里了。”珏扭了扭脖颈,现在的她在一个褐色头发的女生体内,她不是很喜欢这个身体,胸口处太重了,比戴着胸甲还重。
“这还真是糟糕,科尔兰的研究没想到已经达到了这样的地步。”
女人翻着书,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语气中似乎并无任何担心或是惊讶。
珏看着女人,嘴巴微微抿了抿,然后走向门口,本想推开门的动作却变成了皱着眉头捏住了鼻子。
“如果想开门的话至少要等到明天,他们可是很调皮的。”
“我可不认为那样是调皮。”珏看向女人,“测,你知道科尔兰想要夺取我的能力是吧。”
测停下了翻书的动作,而是眼睛微眯地看着珏微笑着,
“怎么可能,你和其余的探子不一样的,珏。”
“收起你的假关怀吧,我暴露了,希斯特尔卡已经死亡了,我感受不到那具身体。”珏抱着胸,把头撇过去不看测。
“这倒是有些奇怪,希斯特尔卡应该和我谈好了条件,而且她为何会死亡?”测听到这儿,脸上出现了一丝疑问。
珏耸了耸肩,“那就只有问她自己了。”
“科尔兰做得?”
“别的人告诉你的?”
“是你,珏,你刚刚说科尔兰有能力在生存之地杀人。”测微笑着。
珏眼睛微眯,没有回答测。后者叹了口气,合上书籍走向珏的身前一只手抚摸着珏的脸庞,关怀地说道,
“没关系,你不想说就不用勉强,接下来你先不要行动,把自己的身体藏好,这次你使用自己的身体太过冒险了,要是她死亡的话,你的灵魂也会死亡的。”
珏砸了咂嘴,把测的手打掉,然后有些不耐烦地冲着测叫着,
“说够了没有,还有没有别的事情了,我回去了。”
测摸了摸自己被打掉的手,冲着珏点了点头,
“当然,亲爱的,下次生存教会如果有机会的话会通知你的。”
珏冷哼了一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然后眼神变得空洞。
测看着离开的珏,微笑的面孔突然严肃了起来,
“影子。”
测轻声呼唤着,昏暗的地上出现一行人形的阴影,似乎跪在地上等候着指示。
“把记忆拿去,这个叫壬升恺纳.路斯特的将他杀掉。”
测伸出刚刚摸过珏的手,上面出现点点光晕,影子慢慢起身去接触那光晕。
“主教,珏小姐吩咐了他不允许十二点后出门,我没机会。”
“你会有的。”测盯着影子,“科尔兰有研究能杀掉生存之地的人,我会交易到,那之后你的行动时间便提前到十一点半,囚禁对象也从生存教会的那些人增加为路上的行人,记住暂时远离目标,让他认为只是普通的罪犯。”
“会不会太冒险了。”影子疑惑道。
测拍了拍手,“生存之地的变态可比我们这里多多了,你只需要竖立一个形象,他们那里追求死亡带来的刺激的‘活人’就会自行模仿。”
“生存教会不会不管的。”
“无妨,斐厄丝的生存教会早就名存实亡了,斐厄蓝斯想要做的我很清楚,你放手去做就是,反正只要不是格陆或斐厄蓝斯以及那三个老东西你都无所谓不是?”
影子没有说话,而是回到了阴影中,消失不见。
测看着影子的消失,然后忍不住皱了皱眉,门外传来的尸臭和焦味属实难闻,等下让他们再钉实一些。
测回到了桌子前,翻开书继续读阅,而她想到珏记忆中对壬升的各种挑逗和微笑,测握着书页的手微微用力将其撕下一角,如绿宝石的眼眸中满是怒气。
“她是我的女儿,杂种。”
珏的眼前重新出现洁白的天花板,她看着消失的手臂,虽然身为夜族能够恢复一些,但还是无法彻底恢复献祭掉的东西,等回头重新接一个吧,幸好身为夜族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随意将其余的肉身完美的变成自己的。
珏揉了揉脑门,在热气中有些晕乎乎的,她很怕热,于是便擦了擦身子走出了浴室。
“您是说,我的这具身体有亲人还在这个世界上?”
壬升看着格陆,将他的意思重复了一边,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虽然也算不上是坏消息吧。
只是会让壬升感到很奇怪,这具身体的亲人看待自己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呢?占据了他亲人的坏人?反正壬升自己带入其中如果发现自己亲人被另一个世界的家伙代替了,那壬升可只想杀掉对方。
像穿越小说中的其余人来看待穿越者是绝对不可能的,自己也不可能让其余人使用自己亲人的身体。
虽然壬升自己本身个穿越者也什么说服力就是了。
将心比心,那个亲人如果要杀掉自己,那自己应该不会反抗。但壬升又想找到自己的父母,所以壬升又会反抗。就结论而言,壬升并不知道该怎么办。
“欣喜先生您是怎么做得呢?”
壬升打算像自己这个前辈取取经,格陆嘟了嘟嘴,爽快地回答道,
“杀掉了。”
壬升微微一愣,格陆哈哈一笑,
“不是啦,是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把自己一家杀掉了,等我发现自己穿越后已经是这样了,这个家伙似乎也是因此而死掉的,而我就被追,当时我没搞清楚状况啊,就跑,然后噗嗤一下掉到了海里,接着就被斐厄蓝斯捡到了。”
格陆说到这指了指壬升,“话说咱俩这方面还是挺有缘的。”
壬升尴尬地笑了笑,格陆则挥了挥手,指了指自己安慰壬升道,
“没事啦,我跟你说,身体这东西会随着灵魂而变化的,别看你现在这样,可其实你最终会变回你上一辈子的模样,虽然还是会有些区别。比如我的头发和眼睛。”
壬升想到了第一次见格陆的模样,当时对方的头发确实不是这个模样,而听起来他也知道自己的眼睛颜色不是蓝色。
“那欣喜先生花了多久呢?”
“一百多年吧。”
格陆毫不犹豫地说着,这让壬升忍不住有些想骂街,那这样的话自己的父母就算过来了样貌自己也不一定认得出来......
“好了,我的事情说完了,剩下的便随你决定了,等你想明白了直接去乐园找我就行,报上你的名字,你就是通行证。”
格陆微笑就要告辞,但壬升立马叫住了格陆,你的事情提完了,我还没有呢。
“欣喜先生,您在这个世界听说过壬余和王玉这两个人么?”
壬升鼓囊着嘴,这是他父母的名字,壬升不确定他的父母在不在,但既然自己来到了这里,那么父母就也会有一定的机会来到这里,只要有一点希望,壬升就不会放弃。
格陆看着壬升认真的眼神,微笑的表情变得严肃,
“是你的亲人么?”
壬升点了点头,格陆沉默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壬升瞬间心底一沉,但格陆却突然开口道,
“到了这个世界会被创造者赋予活下去的姓名,而这名字代表着欲望,随着使用这份名字的次数增多,原本的姓名就会被忘记,这是不可逆的。所以你的父母也许只是使用了世界赐予的名称然后活下去了。”
壬升知道格陆是在安慰自己,他对着格陆点了点头,然后挤出微笑,
“谢谢您。”
“不,是我的疏忽,如果我猜的没错,壬升便是你的姓名吧,东方人的名字,我听说过他们的名字。”
壬升点了点头,格陆一副了然地模样,
“怪不得你没有得到属于你的欲望。”
壬升皱着眉头,格陆解释道,
“每个外来者被赐予的姓名代表着一样欲望,而使用它会得到与之相应的力量,这股力量会使你在众多君主之间得以自保,而使用原本世界的姓名会使君主们感到异端的存在,他们会找到你然后夺取属于你的力量。”
壬升了然,怪不得格陆不让自己使用自己的名字。
“但你将你原本的名字和被赐予的名字组合在一起,让我感受不到你是外来者的同时也失去了欲望的力量这一点倒是让我感到很意外,但这也说明了你真的很聪明,壬升,虽然不是从你的自我介绍中得知这个名字有些遗憾。”
壬升想到了自己的置换能力,那估计应该是这个身体的主人原本拥有的能力了。
自己鸠占鹊巢还真是得到了说不清的好处。
“总之我会帮你留意每一个外来者。”
格陆对着壬升承诺着,壬升握着胸口,不知道该怎么报到这个对自己很好的“老乡”。
但等壬升还没有想说什么的时候,格陆便已经离开了,壬升走到门口,看着已经开始躁动的街道,他抬头看着自己的门铺。
人生修订馆。
就是为了谐音自己的名字来试着让父母发现。
他坐到门槛上,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
父母带着孩子、老人跟着孙儿、兄弟姐妹互相嬉笑、情侣们调情打闹。
壬升静静地看着,看着这些与自己无关的繁华和热闹。
他知道所谓的父母是自己的幻想,但他就是不想放过这样的幻想。
他也想自己属于这些热闹。
但他只是坐在门槛上,像一个观众,看着世界的热闹,而他从不属于那里。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