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微亮的天空照耀下,有人影在比这更明亮的街道上前行。
驼背低着头的姿势。
他穿着连帽衫和牛仔裤,穿着随意,头戴耳机,瘦削的青年在店门口的灯光下露出了一头乌黑的头发。
眼睛是罕见的橙色。但那是浑浊的,散发着深邃的目光。再往下看,还有一层厚厚的黑眼圈。那不是一时的,而是长时间无法安眠的标志。
青年的顾城今天不知第几次偷偷地叹了口气。
“今天也完全没有好事啊……”
一个人静静地嘀咕着。突然在熄灯的店前停下脚步,仰望天空。
朦朦胧胧地能看见浅浅的天空。被称为雾城的这里,今天也是雾。
叹气。
没有固定工作,每天靠餐馆打工赚钱的他,今天也被老板压榨得很郁闷。
原因是和不礼貌的客人发生冲突,除此之外,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被斥责的次数早已超过了双手的手指数。
“差不多该被炒鱿鱼了吧……真的,干不下去了。”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干脆辞职吧”的想法,但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没有实行的胆量。
脸再次朝下。视线转了一圈,一瞬间双眸映在冰冷的柏油路上。
“真的,最近什么好事都没有啊。”
他在路上嘀咕着同样的台词,慢吞吞地往前走。耳机里播放的歌曲是珍贵的旧时代艺术家的歌曲。
下意识地小声哼着。充满奔跑感的声音和反社会的歌词抚慰了忧郁的心情。
脚下是出租的公寓,他现在的住处就是其中的一间。这是两年前离开老家后,漫无目的地找到的一座城。
让人联想到春末的暖风轻轻摇晃着领口和连帽衫的下摆。他不由得耸了耸肩,在通往自己家的小路上缓缓拐了个弯。
“赶快回去抽烟吧……”
每次拐过这个路口,他都会把脑海中浮现的想法说出来。一切都是惰性。
耳机里播放的曲子已经快结束了。在耳边留下余韵的法兹停止了,声音也消失了。
一瞬间的寂静。然后车的方向变了。
“喂,把车停下。”
因为堵车而停滞不前的白色车内,只有脚步微微摆动的声音和引擎的驱动声,而新进入的声音,是依旧注视着窗外的少女的声音。
虽然声音很小,但却很清楚地传达到车上所有人的耳朵里。
理解了内容的他们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到底在说什么呢所有人都对少女抱有疑问。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坐在少女旁边的女人,她一脸严肃地对少女说,声音里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不快。她隔着挡风玻璃,用手指着车队对面、将街道分割开来的又高又厚的金属墙壁。
“啊我们不是在开车吗现在正在工作呢把你从郊外的研究所送到总部的工作,你知道吧”
女人似乎积攒了相当多的怒气,前面两个人的语气都很严厉,这次她没有回头,表情僵硬。女人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用刚才那种处理琐事的态度去对待她了。
“我想去洗手间,可以吗”
少女连头都没回过,一如往常地问道。视线从窗外转到背后,淡紫色的双眸似乎在追逐着什么。这与刚才截然不同。
听到“洗手间”这个词,女人微微扬起眉毛。她看向前面的两个男人,发现他们也同样看向女人。迷茫了,该怎么办呢
三个人面对面地犹豫着。虽然也不能无视少女的话,但在这里停车,会对本来就很危险的预定到达造成更大的阻碍。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忍吗”
“不行,其实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忍。”
女人淡淡的希望立刻破灭了。嘴角微微晃动。但是,听了理由之后,应该不会感到愤慨。被压力消磨殆尽的理性总算抑制住了怒吼声。
“把车停在那家小吃店的停车场。”
他低着头,用放在膝盖上的指尖轻轻拍着太阳穴,对司机说。
他没有回答,而是打开左转向灯,转动方向盘,把车停进停车场。他没有熄火,回头看着女人。
“那就去吧。监视你也是我们的工作,所以我陪你一起去。你没有否决权,我们也没有。”
女人叹了口气,一脸苦涩地说。打开车门,走到外面。她踩着高跟鞋踩着地面,伸了伸一直坐着的身子,不理会少女,向小吃店走去。
另一侧的门打开的声音从背后传到耳朵里。靴子踩在柏油路上的脚步声很缓慢,没有要追上来的迹象。
小吃店是从外国进入这个国家的连锁店,店名的拼写也是外国的。但由于职业关系,几乎能理解其他国家语言的女人却能读懂。店名的意思是“舒适时光”。
透过门上的玻璃可以看到吧台和观众席。到了这个时间还有客人,座位上坐满了一半左右。年轻的客人很多,各自和同行的人谈笑风生。
走进店内,女人走到吧台前,点了一杯咖啡。然后向店员打听厕所的位置,接过号码牌,在离厕所最近的座位上坐下。
叹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少女进了店里。看到这边的她走过来。少女走到五步远的地方,女人没有回头,用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通道。
“前面就是洗手间了,你快走,我在这段时间喝咖啡。”
少女默默地点了点头,从这边走到走廊上。应该是这样。她提出要上厕所,却站在女人旁边一动不动。
女人讶异地皱起眉头。
几秒钟的思考。听到她的回答,女人跳了起来。但是太晚了。
站在对面的少女一动不动,女人的身体突然被吹跑了。
随着一声闷响,全身被贴着店名流行logo的厚厚的玻璃击中。
冲击。由此产生的热量和剧痛使大脑麻痹。店里的客人都睁大了眼睛,把视线投向刚才还坐在沙发上的那边女人。
女人自己心跳的声音听得格外清楚。她用半闭着眼睛寻找少女,却不见她的身影。
想要发出咒骂声的嘴唇颤抖着。声音不成形,呼气只是从肺里呼出来。
女人的意识越来越淡薄。视野的一角,可以看到在人群对面缓缓打开的出入口。
看不到开门的人的身影。当她的双眸被无声地关上时,她的意识被黑暗吞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