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孤独也挺好的。
她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寂寞。
被追逐着,被殴打着,在泥里抽抽搭搭地走着。
即便如此,只要能动就“活着”了。
自己不需要任何人。
肯定不会有人倾吐感情,也不会倾吐感情。
所以这样就可以了。
她是这么想的。
“喂,吃吧,月瑶。反正今天也会吃很多,我带了很多吃的。”
少年把猫罐头递到猫面前。
这是他经常为饿着肚子的猫带来的东西。
“月瑶,你看,我今天也带来了。吃饱了待会儿再去玩吧。”
少女在猫面前举了一只小猫。
今天也会玩得很开心吧。
和他们在一起心情就会变得很温暖。放松了。
一直觉得孤独挺好,一直封闭着内心。
但是,从他们向这样的猫伸出了温暖的手。
从那一天起,世界亮起了意义。
猫真是不可思议的生物。
明明自己对他们什么都没做。明明他们只有损失。
为什么他们会这么白“给”自己呢?
“月瑶。这个嘛,叫‘礼物’。”
——礼物?
“是啊,小月瑶。对于好意和感激心情的时候,想要传达心情的时候,就把这些谁都想要的幸福,想要的快乐分享给别人。”
“这并不仅仅是赠送就结束了。如果那个礼物能让别人开心,我们也会开心。对吧?这样一来,你就一直很开心,那么我们就也开心了。”
原来如此——
摇晃着尾巴。猫的想法慢慢变成了它的愿望。
意识到那是憧憬的想象,猫又困惑了。
“喂,月瑶。总有一天,我们也想要你的礼物,让我们看看你的想法吧。”
我的礼物……。
起来后,马上就清醒了。
起床的地点是秘密基地,迎着从天窗照进来的朝阳,他直起上身。
尽管遭到了如此严重的破坏,预备军校和这里却奇迹般地几乎毫发无损。昨天在那之后,他在这里度过了一个安静的夜晚。
就这样,今天。毁灭的世界现在迎来了最后的早晨。
异样的安静,以及秘密基地里放着的东西,比平时更让人在意。明明哪里都没变,和往常一样,却总觉得哪里不一样。
和往常不同的,一定是心情吧。并不是不平静,只是总觉得心神不定。
环顾四周,感觉不到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的气息。此刻的月瑶似乎不在这里。
“本来我不睡觉也没关系的。为了让它拖到明天,就来一点儿世界的修复工作。”昨天晚上,她在他睡觉前离开了这个秘密基地,之后好像就没有回来过。
“……离开了吗?”
他也收拾好衣服,朝秘密基地的出口走去。
出门前,他只回头看了一眼。为了瞭望秘密基地内的那些熟悉的东西。
床、桌子、椅子和书架。月瑶从预备军校借来的东西整齐排列的空间。
恐怕再也不会来这里了吧。虽然是被强迫住在这里的,但今天是最后一次住在这里,不由得感慨万千。
这几天以来。月瑶,花仟竹,和风铃一起度过的地方。
这里塞满了看似短暂而又漫长的回忆。
“多亏了你,谢谢你”
她把这件事告诉他,离开了那个秘密基地。
“被创造的……世界?”
为了阻止“世界崩落”的战斗刚刚结束。
他带着困惑的心情复述着以瓦砾堆为背景的月瑶说出的这句话。
“是吗?这里不是毁灭了的世界。因为看起来像那样,所以我才这么叫它来欺骗你们。这里是为了把你们从原来的世界带回来,并留住你们而创造的——我建造的世界——月瑶世界。”
我环视着四周,月瑶这样回答。
“我创造了整个世界,,但是这样的世界对于以前的世界几乎不逊色。除了……颜色,到目前为止创造颜色很难,可是又不完全是。
而且这一带地区的外部还没有创造,因为我不知道外面的以前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他想起带着风铃逃跑时的时候。
他想要离开这座城市,但感觉前方有一堵墙似的东西停了下来。
那并不是那里有墙阻挡,而是在那之后什么都没有……。
重新思考,提出问题。
“不,但是你一个人创造了这个世界……”
他想这么说,却又改口说。
“你一个人能做到吗?”
因为这个世界除了没有颜色以外,完全按照她的记忆忠实地再现了原来的世界。很难想象,仅凭她的记忆,就能把这宽广的城市一带再现出来。
“不是。这个世界是不合理的。当然,这些身体和共同的‘理想’也没有记忆之类的东西。——因为我是借了你们和我的记忆,构筑了这个世界。对不起……”
“原来如此,事到如今,……也就是说,记忆就是所谓的‘信息碎片’吗?”
“没错。这个世界的所有的都是记忆的‘信息碎片’组成。地面,建筑物,树木也是,然后我们的身体也是。
所有组成我们的记忆组合,它作为‘信息’的变换,变成物质塑造了这个世界。你恢复记忆了,那个漆黑而被破坏的信息碎片被还原到原来的记忆,把你变回来了。”
详细的过程她也不太清楚,她补充道。
“但是想要走更多地方的话,需要更多的‘信息碎片’。也就是说,也不能一直拿着我们的记忆创造。总有一天它会变成完全丧失记忆的开始。因此,信息碎片也要重新制作‘信息’。”
关于信息碎片的碎片。将视觉信息转换为世界构成要素的装置就是这样——维持记忆是他们解放‘碎片’的真正目的。
关于“世界”这个东西的构造大致理解了。接下来才是正题。
“为什么要带我们来?为什么要欺骗我们?为什么要那样……希望在这个世界上生活?”
“……”
当他问她最想问的事情时,她第一次沉默了。但是,对于这个问题,月瑶还是微笑着回答。
“……暂时忘掉那个悲惨的结局,想要快乐地度过的。其次,在那边醒来时,你们的生存毅力将会踊跃而出。所以我也把我的‘理想’混迹其中,混迹在这个什么都有可能发生的世界里。
希望着你们,让我相遇的、时候的记忆重新和你们相遇。……也怎么说呢,我也有好多好多的话给你们说,想和你们一起生活下去。”
“……”
面对害羞地垂下眼睛的她,接下来沉默的是他。
现在他都明白了。现在记忆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月瑶是一只猫。
那是在河滩上他们救助衰弱的猫。
“月瑶”是他给那只猫取的名字。
她是他重要的朋友。
彼此都是填补彼此孤独的存在。
总是玩到天黑。本以为已经讨厌别人,再也笑不出来的他,现在又笑了。
以她为契机,他和花仟竹也重新找回了时间。
那是非常快乐的时间。这是他一直想停留的世界。
——那也以凄惨的结局结束了。
但是,当他知道在那之后,就可以这样与月瑶再会时,不禁笑了出来。
“……好高兴啊,月瑶。能和你这样说话,做梦也没想到。”
“城雪……”
月瑶微微露出撒娇的表情,紧紧地靠在他身上。他温柔地抚摸着它的头,它又可爱地吐出一口气。那个真的像那只猫一样。
“真是的。就算变成了人,连一个世界都能掌握了,这一点也没有改变。你……”
“嗯……只是顾城雪的手……很温暖罢了。用那样的手摸的话,谁都是没骨气的,这是没办法的事。”
“……不过,怎么说呢,你的性格是那样弹来弹去的吗?我还以为月瑶是一只聪明乖巧的猫呢……”
“嗯,简直就像把人……不,把猫当成傻子一样。怎么说呢,这就是花仟竹‘希望’的人格。如果和这个人格混在一起的话,作为人的性格就更强烈了。”
“……原来如此。”
有时,他会冷静地、聪明地、温柔地说着话。
或许,那就是从未隐藏的月瑶世界,又一个谜团解开了。
“但是,最终‘理想’寄托在我身上的只是愿望和身体。即使性格发生了变化,这个意志也确实是‘月瑶’的东西,‘月瑶’确实是希望我这样说的。”
“……是吗?那么,你确实是有感情的吧?”
她叮嘱般地说出这句话,又让他觉得更加可爱了。
仅仅是彼此的语言交流,心意相通,他就感到如此的高兴。
这样抚摸着,他又问了下一个问题。
“我们在另外一个世界目前怎么样了?你……说过‘下次醒来的时候’,而且花仟竹‘还活着’。也就是说,我们从那场火灾中获救了吗?”
“……嗯。别说是花仟竹了,你也得救了哦,城雪。”
心情愉快地眯起眼睛,月瑶这样回答。
“没过多久,消防队的人就来了,他们很快就救出了顾城雪和花仟竹,两个人今后还能活下去。”
“……是吗?我……还活着,花仟竹也还活着……”
他不禁热泪盈眶。
花仟竹平安无事。对他来说,已经成为特别存在的她。
知道了这件事,比自己还活着更高兴。
“但是意识怎么也恢复不了,‘那边’现在两个人都在医院里处于昏迷状态,所以才把你们的意识带到了这里……你想和花仟竹再会吗?”
“那当然。”
面对这样一问的心情,他立刻回答。
“……这样啊,太好了。那个,‘对面’的你们应该马上就能觉醒了……为此,必须把现在在这里的你的意识从这个世界中释放出来。”
“……!”
她起头,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刚才也说过了。如果你愿意,明天就离开这个世界吧,城雪。这是最后的解放‘碎片’。这个世界结束了——一切又重新开始。”
离开秘密基地后,他去预备军校买早餐面包,吃完后在厕所前的洗手池里洗脸。
从对面窗户漏出来的朝阳照向这边,空无一人的校舍在此映衬下,显得闪闪发光。
冷水的触感让头脑清醒后,关上水龙头,用毛巾擦脸。
准备好了。这样的话,随时都可以出发。
决心很坚定。
想再次见到花仟竹。他想再次推动未来。
他还想和花仟竹,还有月瑶在一起。
所以——
“城雪。”
旁边有人叫我的名字。转头一看,是月瑶。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她好像也准备好了。
“月瑶。”
他也叫了她的名字。于是自然地收紧了自己的心情。
“走吧。”
“……嗯。”
——我们最后的旅程开始了。
“对了,月瑶,离开这个世界的话……你会怎么样?还是要变回猫吗?唉,就算这样也完全没关系。”
她走在他面前,昨天没问过,他问她,她停顿了一下,回过头来。
那已经是最灿烂的笑容了。
摆出像招财猫一样的姿势,双手举到脸旁边。
她眨了眨眼,这样说道。
“这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