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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林老感微赠手迹 玄纶投卷定江波

枕石旧梦 太平小物 6657 2024-11-14 07:59

  昨日说到玄纶与潇潇在九江城两夜未归,水仙在船上好生无聊,只能终日在床前伺候艄婆,闲时再做做针线解闷。艄婆因为卧病在床,也不怎么管得到他。艄公是老实人,虽然玄纶吩咐泊岸两日,然而见玄纶与潇潇两夜未归,还略略有些担心。好在玄纶与潇潇安然无恙地归来,还顺道带了些鄱阳湖银鱼回来分给船上众人,又贴钱给艄婆买了草药,大家都喜出望外,艄婆也叫水仙代为致谢。今日水程,可由九江直至江城,途中又经过文赤壁,玄纶正好赏景散心,聊以遣怀。

  水仙服侍母亲换过药,就跑到前面来找潇潇,缠着他讲这两日的事情。潇潇便把玄纶在水亭边遇见漪纹,在漪纹家歇宿一夜,第二日夜里在江中饮酒,漪纹与梅香双双投水自尽的事情说了一遍。水仙道:“这漪纹小姐可真是个可怜人,受了十七年的苦,刚刚遇到公子这样的好人,又投水自尽了,真是可惜。”潇潇叹道:“谁说不是呢,还有梅香那个忠心的丫头,也可惜了。”水仙推了潇潇一把,正色道:“你说实话,公子是在小姐房中歇的,你是不是在梅香房里歇的?”潇潇道:“天地良心,我是在客房睡的。”水仙道:“公子在小姐房里歇了一夜,那小姐投水自尽,所以公子才伤心叹息。你若没有在那丫头房里歇,你却心疼那丫头作什么?”潇潇苦笑道:“我着实没有在梅香房里歇,凭你怎么说,我也不能认的。”水仙娇嗔道:“我才不信你,我问公子去。”说着,便跑到玄纶身边,拉着玄纶袖子道:“公子我问你一件事,你要老实告诉我。”玄纶笑道:“你且说来听听。”水仙撒娇道:“你先应了我,我才好说。”玄纶道:“好,我应了你了。”水仙笑道:“你应了我时,我却不好意思说了。”玄纶笑道:“如此我便看书去了。”便故意抬脚要走,水仙慌忙拉住道:“我说我说,我就是想问问,潇潇那夜是不是歇在梅香房里的?”玄纶故意高声说道:“哦,原来你就是想问问潇潇是不是歇在梅香房里的啊。”这话玄纶就是说给潇潇听的,潇潇跑过来道:“公子,你得给我做主。”玄纶笑道:“这个我却不知道。”水仙道:“公子你是个志诚有余的君子,何必要瞒着我一个小女子呢?”玄纶笑道:“我着实不知。”潇潇一肚子苦水,也不知如何与水仙解释。水仙尚未释怀,以为玄纶是有意为潇潇遮掩,便赌气问玄纶道:“那我问你,你当夜和漪纹小姐颠鸾倒凤,耍得欢快吗?”玄纶道:“我与漪纹虽是同床共枕,然而均是和衣而卧,并无肌肤之亲。”水仙道:“玉体横陈,公子焉能坐怀不乱?”玄纶道:“不瞒你说,果真如此。”水仙做了个鬼脸,玄纶一努嘴道:“不信你问潇潇。”潇潇笑道:“我也着实不知。”水仙笑道:“看样子,公子竟是个不中用的银样镴枪头。”玄纶也不恼,只是对潇潇笑着说道:“你看你也不管管你媳妇儿这张巧嘴儿,都胡乱看得些什么书,如今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正是:

  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

  话休繁絮,到了申时,船行至文赤壁下。在座诸君之中,或许有几位心生疑惑,我只听说《三国》里有个火烧曹公连环战船的赤壁,怎么你又说了个文赤壁,难道还有武赤壁?列为且听小子慢慢道来:这文赤壁原名赤鼻矶,本不是《三国》里说的赤壁,只因“赤鼻”与“赤壁”音近,不知者误以为是当年三国鏖兵之赤壁。东坡相公贬官到此,作了一首念奴娇词,有句云“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所指就是此处。后来东坡又有前后两篇《赤壁赋》名扬天下,故后人便将此处称为文赤壁,又名东坡赤壁,而当年孙刘大败曹公之处称为武赤壁,以示分别。

  文赤壁在黄州城西,此处有一带山石陡峭如壁,颜色赤红,恰如烈火焚烧过一般,把整面江水都映红了,蔚为壮观。当年苏子与客泛舟就在此处,后人为之立像刻碑,以景先贤。玄纶从水路经由此处,见大江平挹,苍山高耸,清波摇影,屋舍俨然,宜风宜月,宜咏宜歌,甚是欣喜。傍水的山里人家多是小竹楼,很是别致。玄纶便叫停船,等在此处用了晚饭再行。玄纶便与潇潇登岸,水仙在船上憋了几日,好说歹说地也跟着去了。玄纶道:“北宋王禹偁有一篇《黄冈竹楼记》,说‘黄冈之地多竹,大者如椽’,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你们看这漫山遍野的竹子,再看这山上的一带小楼,多是用竹子盖的,正是就地取材之功。”三人又沿路游览了一阵,便到了坡仙亭中,停上刻着东坡亲笔草书《念奴娇》词,玄纶乘兴吟咏一番,大为感慨。坡仙亭西下十余步为睡仙亭,相传当年苏轼同友人游赤壁时,曾醉卧于此,亭内石床石枕尚在。正说话间,亭边有一鹤发虬髯的老丈从田里归来,玄纶打一躬笑问道:“老丈,此处尚有苏公后人在否?”老丈笑而不答,荷锄自去了。玄纶于亭中瞑目遐思半个时辰有余,觉而唱《桂枝香》一首,词云:

  东坡赤壁,咏两赋一词,骚客搁笔。

  望眼千帆樯橹,万竿芦荻。

  问谁见漫天烽火,但长洲、落沙沉戟。

  小楼听雨,等闲就把,一生抛掷。

  幸此去,青春正值。

  叹帝子何归,荣辱相易。

  千载渔歌声里,小乔魂魄。

  江山妃子君侯事,任文章、褒贬申斥。

  笑逢林老,荷锄归去,乐无人识。

  转眼快到酉时,玄纶道:“我等找个小店用饭罢。”然而这山上尽是农家,哪里去寻个菜馆?潇潇道:“有钱吃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况且这酒家的饭菜倒未必就如农家的饭菜好,不如就随便找户人家扰一顿饭,照例付些钱钞就是了。”玄纶道:“既然如此,就随你去找户人家罢。”潇潇看一户人家房上炊烟袅袅,院门半掩,便招手叫玄纶与水仙过去。走进院里,几只鸡鸭见了生人忙跑到一边去了,房檐下一只晒太阳的土狗汪汪直叫,水仙吓得躲到玄纶身后去了。潇潇笑着蹲下摆了摆手,那狗便摇了摇尾巴慢慢跑过来在潇潇面前蹲下,潇潇在土狗头上摸了摸,他便趴下不叫唤了。水仙笑道:“看不出来,你家亲戚还挺多的嘛。”

  这时从竹舍里走出一个人来,三人细看时,正是方才玄纶问话的那个老丈。老丈笑道:“这狗每日闲着无趣,不管是好人歹人,见到都乐得要与他戏耍一回。”玄纶笑道:“老丈怎么见得我们就是歹人呢?”老丈笑道:“是小老儿失言了,山野之人,出言粗俗,公子莫怪,莫怪。”玄纶道:“老丈何须过谦,是晚生失态了。”潇潇道:“老丈,我等行路之人,想借贵处打个尖,饭钱照例拜纳,不知可方便么?”老丈道:“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饭钱就省了。小老儿无儿无女,只有一个老婆子相依为命,逐日挑水种地,三年都去不到城里一回,要钱何用?几位,请屋里做。”三人跟着老丈进到屋里,老丈便走到厨下,吩咐婆子多做几个菜,再舀一壶好酒来。

  诸君可知,这黄州有一道名菜,叫做“东坡肉”,今日天下的东坡肉,都是从那里传来的。此外,还有人称黄州三绝的萝卜、豆腐和烧梅,都是颇有佳名的。相传东坡肉的做法,便是东坡相公想出来的,故而得名。此菜色泽红亮,形整不散,软烂如腐,鲜香不腻。苏轼谪居黄州期间常做此菜,有客待客,无客自食。还作了《煮肉歌》一首,教乡人传唱,歌曰:黄州好猪肉,价贱如粪土。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慢著火,少著水,火候足时它自美。每日早来打一碗,饱得自家君莫管。后来东坡肉因为价廉味美,渐渐传播开去,全国各处都开始仿制,又有一干妙人儿别出心裁,翻出些新花样,弄得十里八乡都闻名了。

  少时,婆子把这四样菜端上来,又舀了一瓮自家酿的上好米酒放下。老丈笑道:“小老儿逐日与这婆子相对,只能一人喝闷酒。昨日村里宰了一口猪,送了几块好肉来。今日有客,正好欢饮。”这四方桌儿,玄纶三人各占了一边,老丈占了一边,家中婆婆还在厨下拾柴。玄纶道:“水仙,你与潇潇做一头,快去把厨下把婆婆请出来。”水仙便把碗筷放到潇潇一边,到厨下寻了婆婆来。老丈道:“公子真是个有心人。”玄纶道:“婆婆好容易做得这一桌子好酒好菜,终不成只顾招待客人,自己却吃些残羹冷炙,天下间哪有这般道理?况且村里难得杀翻一口猪,老丈便拿出来招待我等素未谋面之人,如此我心中有愧,纵使肉味鲜美,亦难以下咽。”潇潇也点了点头,水仙干脆每样菜夹了些堆在婆婆碗里,婆婆笑了笑道:“这闺女真是好人,还把我老婆子看在眼里。”昔日顾荣施炙,同坐嗤之,荣曰:“岂有终日执之而不知其味者乎?”后渡江遭乱得护,果当日受炙之人,岂非天意佑仁者乎?诗云:

  新妇娟娟比素娥,油盐岁月任蹉跎。

  劳年苦烛压金线,敝日麻衣卖绮罗。

  淡饭粗茶容易老,春耕秋采等闲过。

  席间饕餮佳肴尽,谁念炊薪是太婆?

  玄纶给老丈斟了杯酒道:“多承老丈美意,小生敬老丈一杯。”老丈笑道:“好好,小老儿多日不曾与后生对饮了。”一杯下去,水仙连忙帮着斟酒。潇潇道:“听老丈的意思,倒是常有后生到此寻访老丈?”老丈道:“此事说来话长。昔日东坡相公贬官到此为黄州团练副使,小老儿的祖上曾在其手下听差。因侍奉小心得体,深得相公喜欢。一日家祖请相公到家中用饭,故意把相公哄得大醉,趁便求其墨宝一幅,东坡相公即持酒手书一幅《念奴娇》词与我家祖,是我家传至宝,代代相承,秘不外传。后来小老儿酒醉失口说与他人知晓,便常有人前来重金索求,小老儿念是家传之物,未敢轻与。可惜小老儿年近六旬,依旧膝下无子,即使有此墨宝,更不知传与何人,想来岂不凄凉?”说着,婆婆也跟着叹气。玄纶道:“老丈为人和善,真若命中无子,也不必过于叹息了。既然不愿许人,待寿终之时于灵前焚化,也无愧于祖宗了。”老丈道:“我看公子是斯文之人,又宅心仁厚,小老儿情愿将此墨宝赠与公子。”玄纶连连摇手道:“此是老丈祖传之物,如何可以轻易许人?况且小生与老丈只有一面之缘,恐怕老丈所托非人了。”老丈道:“公子莫要推辞,老丈一生看人不差,岂有错赠之理?婆婆,你去把字取来。”婆婆乐呵呵地走进屋里,过了一会儿取出一幅字来。老丈手卷轴开,玄纶见笔墨风流倜傥,豪迈俊逸,确是东坡手迹,赞叹不已。老丈道:“公子再要推辞,便是看不起小老儿了。”婆婆也笑道:“公子收着总强如我们收着,乡下人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玄纶道:“如此,小生只有拜谢老丈了。”老丈道:“不谢不谢。”潇潇道:“公子,现在已到戌时,若不赶路恐怕今夜到不了江城了。”老丈道:“公子既要赶路,老丈便不敢多留,就请公子上路吧。”玄纶听之有理,一行三人拜别了老丈与婆婆,起身回船上来。正是:

  识物者分文不取,不识者万金不卖。

  这山间竹林茂密,又天色昏暗,潇潇便从袖子里取了火折出来照亮。三人沿着山路下去遇到一个岔路口,不知该取哪条路走。恰好迎面上来一个卖柴回家的小哥。玄纶上去问道:“请问这位小哥,往江边是走那条路?”小哥道:“走左边这条路下去便到了,几位是从哪里下来的?”潇潇道:“从山上一个老丈家里来。”小哥皱眉道:“我却不知道这山上有什么老丈。”水仙道:“就从这条路上去,路口的第一个竹舍就是。”小哥笑道:“几位莫不是看差了,我逐日在这山上砍柴,却不见路口有个竹舍。”玄纶、潇潇与水仙三人面面相觑,玄纶道:“如此,我等再回去看一看。”便随着小哥上去,果然方才所到竹舍之处密密的都是竹子,哪有什么人家?水仙拉着潇潇的袖子道:“我们该不是遇到鬼了吧?”玄纶道:“潇潇你把火来与我照一照。”玄纶掏出那幅字来,与方才所见无异,真是奇哉怪也。玄纶对小哥笑道:“这位小哥,确是我等记错了,多谢小哥指点。”小哥与三人作别,自唱着山歌回家去了。

  玄纶道:“算了,我们走吧。”三人就取道回船上来,然而玄纶心中始终不能释然。玄纶问艄公道:“晚上能行船否?”艄公道:“今夜江面平静得很,半个时辰便可到江城了。”玄纶便吩咐开船,自己回到房中,翻来覆去地想方才的事情。水仙与潇潇坐在船头看着沿岸的江景谈心,水仙问道:“你说刚才在山上遇到的是神仙呢,还是妖怪呢?”潇潇道:“要我说,肯定是神仙。要是妖魔,他既不图你钱财,又不害你姓名,还白送你一卷稀世的东坡手迹,岂不奇怪?”水仙点点头道:“说得也是,你说这东西能卖多少钱?”潇潇在水仙鼻子上刮了一下,大笑道:“钱钱钱,就知道钱,我看你是钻到钱眼里去了罢。”二人正打情骂俏之间,忽然江面上波涛汹涌,狂风大作,打得船左摇右晃,几欲翻覆。玄纶跑出舱来,连忙叫艄公靠岸,艄公道:“恁般大的风浪,根本无从掌舵。”玄纶道:“这却如何是好?”艄公道:“也只有求观音大士慈悲为怀了。”船身一斜,把玄纶撞到船舷上,那幅字从袖子里掉落出来。玄纶想着古书上投剑镇江的故事,便把这幅字投入江水里,默念道:东坡相公显灵,保佑我等安然度过此劫。少时,波涛平息下去,明月升上山来,一船人平安无事,喜极而泣。正是:

  龙王亦爱东坡笔,特起波涛夺宝回。

  艄公艄婆及四个船工都跑过来跪在玄纶面前道:“想不到公子亦通神明之功,救了我一船人的性命。”玄纶笑道:“我也只是凑巧而已,你等他日遇到东坡祠堂,记得多上一炷香便是了。”玄纶见此时风平浪静,便教继续行船,自己却回到房中,因今日之事奇异,即提笔作《文赤壁游记》一篇,其文曰:

  十月廿三日,船行至黄州界。出城北二十里水路,便至文赤壁下。沿江一带巨石耸立如壁,其色赭红,土人称之曰赤壁,固疑非孙刘大战曹公之赤壁也。壁下舳舻千里,芦苇万竿,大有峥嵘葳蕤之貌。昔者苏子每爱泛舟于此,良有以也。弃舟登岸,入乾坤阁,过八卦桥,经锁春台,绕楼花园,越蜂腰桥,便至泛舟池中。拾级而上,临江处有亭曰坡仙亭,亭西又有睡仙亭,乃苏子与客吟咏之处,至今古迹尚在。

  山中遍野皆竹林,是时虽枯槁腐朽,行林下亦不见日月。土人多建竹舍,王禹偁在日,亦喜居竹楼中,并做《黄冈竹楼记》,赞之曰“夏宜急雨,有瀑布声;冬宜密雪,有碎玉声;宜鼓琴,琴调和畅;宜咏诗,诗韵清绝;宜围棋,子声丁丁然;宜投壶,矢声铮铮然;皆竹楼之所助也。”余昔日读此文字,爱其旨趣清新,但恨不能耳闻目睹,今日偶然到此,方知古人不余欺也。

  坐睡仙亭中,回思苏子叹曹公曰“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今吾亦叹苏子曰“方其罪荆公,黜乌台,去国而西也,诵诗明月,高歌窈窕,凭风遗世,羽化登仙,立千载之名也,而今安在哉?”曹公,枭雄也;苏公,才子也。后世有名士至此,则复有后人哀之后人也。余无德之人,今日一游即随波而没,亦可望有非其鬼而哀之者乎?故余坐卧亭中,唯瞑目自哀而已。

  时有林老过亭畔,问之曰“此处复有东坡后人否”,则笑而不答,飘然而去。此时山暝树暗,林鸟归巢,霞光欲散,白日将尽。余乃欲寻农家作食,遂径入一小院,主人出视,正小亭所遇之林老也。便延入其家,待以酒食。林老与余及同行者于席上饮酒,阿婆自在厨下拾柴。余心不忍,便叫水仙把臂携来。林老及阿婆见余寸心有涓滴之善,遂出家传苏公字幅相赠,盖其家祖求之于苏公,并传累世之物也。余三却之而不可,则再拜而纳之。

  饭罢相别,行山腰间,遇一砍樵少年。余自言从林老家来,少年怪之曰“吾每日上山砍樵,却从未见有林老家。”返而视之,竟失所在。出袖中字幅验之,确然乃苏公真迹,同行讶然怪之。余回船起行,俄而江上风雨大作,狂波乱卷。余投苏公墨宝入江而祷之,少顷风雨消歇,玉宇澄澈,俱无损伤。余笑河伯虽亦风雅之人,然取之不以君子之道也。

  噫!汝等知之乎,向所遇者必山神也。或余命中固有此劫,山神知河伯执之,乃特赐苏公笔墨以相救也。俗语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今日余得之矣,兹共勉二三子曰: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以河伯之所为,归必为九霄有司所黜矣。

  玄纶写完,还觉意犹未尽,又赋小诗一首,诗云:

  投下苏公卷,波涛任我行。

  龙宫无价宝,所值未倾城。

  戌时还未过半,船便到了江城。路上虽然经了些风浪,好在并无大碍。进了江城水路,两岸灯火通明,好不繁华热闹。江城古名武昌,只因诗仙太白曾有诗云“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所以又别称江城。江城水运便利,长江与汉水在此相汇,因而人口稠密,货物丰阜,与上流之山城,下流之金陵并称为江上最繁华的三个去处。虽然已是夜里,埠头仍有货船上货下货,忙得不亦乐乎。正是:

  胭脂涨腻销金地,灯火辉煌不夜天。

  今日夕阳已斜,话说至此散场,毕竟玄纶此行在江城有何际遇,且听小子明日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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