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十,囚于笼中之鸟
在龙城的落霞街购买完所需武器及道具后,他立刻赶往68层。暴雨像是水幕般倾盆而下,少年不撑伞,也不开启魔法屏障,任由雨水浸湿他乌黑的短发。
用尽你毕生的力气冲刷吧,这一战过后,你再也带不走我的任何东西。少年心如铁石,在暴雨中前行,宛如披挂上阵的战士。
离开传动点后他走得很慢,白一凡不会再因为怯懦而犹豫不前,在冰冷的暴雨中他欣然面对了一切,包括那个曾经的自己,他放慢脚步是因为他被跟踪了。
白一凡是赏金猎人,追猎一只狡猾的猎物时往往要耗尽一天时间,他是跟踪的大师,被跟踪怎么会毫无察觉,可对方也很狡猾,隐藏地悄无声息,白一凡知道他在附近,却无法把这个潜伏的家伙揪出来。
对方是谁,为什么这个时候要跟踪他,是杀手,还是小贼。他没时间思考,时间在流逝,浅雪还困在祭坛里。
无论是谁,给我滚出来吧,他心中发出狮子的吼声。
白帝城的道路是中国古建筑特色的街道,宽阔的街道墙上雕刻着镂空的龙纹,而墙顶上铺着金壁辉煌的瓦砖,瓦砖的金漆上映出朦胧的建筑雁角。震开双翼几欲升空的青铜飞鸟,是辉煌古建筑的引水槽,而此刻一只锋利的钩爪死死抓住它的翅翼,勾爪尽头连着一条绷紧的细绳,白一凡正如子弹般升空。
墙肩的瓦砖如海浪般起伏,互相碰撞的声音仿佛大潮,底部的街道中心如波浪般扩散出耀眼的光芒,无数冲击利刃划破空气。他丢下了价值不菲光魔法炸弹,整个街道在爆炸的余波下震动,但这并不是为了重创敌人,只是为了逼那个家伙现身,他要在最快时间内解决战斗。
果然,耀眼的光芒中一个黑影跃起,动作迅捷像是黑夜中的影武者。这正中白一凡下怀,街道被范围攻击覆盖,他没有别的路可选,只能接助墙壁跃向空中。
白一凡立刻松开钩爪,踢击房檐冲向跃起的身影,他在空中高速穿行,风衣在剧烈流动的风下紧贴他的身体,发出嘶嘶向声响,他宛如一直扑杀猎物的雄鹰,但雄鹰却迟迟不亮出利爪。
他不拿出武器并不是怜悯对方,而是抱着必杀的决心,他的攻击从一开始就毫不留情,为了节省时间,他可以不问缘由的杀死对方。隐藏武器是为了让对方无法做出应对攻击或者防御,但同时他也处在困境之中,如果对方果断反击先一步出手,这个策略会无情的反噬他。
这不是战斗,这是厮杀,是用命作为筹码的搏斗,他在赌,赌对方不敢和他以命相搏,赌对方会选择闪避。所以他的眼神异常凶猛,像一头野兽般带着对血液的渴望。
对方确实没有进攻,但也没有闪避,他以自身为中心拔剑挥出一道炫目的冰晶,像撒出了晶莹的雪花,雪花纷纷洒洒的扩散,漂浮在空中,如同少女的白色长裙般。
冰剑士技能,霜幕。
白一凡呼出短剑斩开白幕,转身一记凌厉的踢击让黑影坠地。
“认出我了,为什么还继续攻击”墨南枫扯下黑衣,吼着说。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个和你师出同门的角色”
“胡扯,随便换个别的人都不会选择放这个技能”
白一凡拔出刺进面部的细小冰棱,白幕没有看起来那么无害,那一片雪花中隐藏着无数如细针般的的冰刺。
“真是不要命,看不出来你有那么狠的潜质啊”墨南枫表示怀疑。
“我没时间和你瞎耗”
“你以为我为什么跟踪你”他耸耸肩“闲着无聊吗”
“你没必要跟着我去死”
白一凡继续向前走去,身影孤独到用形销骨立来形容也不为过。
“话也说的太绝决了,你真是我认识的那个胆小鬼吗”墨南枫跟上。
“我没给自己留退路的”
“我知道,你这家伙狠起来就是条疯狗,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白一凡转头盯住墨南枫,后者表示别在意,这只是他的个人看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识的这家伙呢,初见的场景也不是什么惊心动魄的险境,只是一个无聊的家伙卖给了他一条情报,而报酬是他根本不存在的幸运。之后两人在环塔内偶遇,那时他还没有成为赏金猎人,还是个满脸惆怅和迷茫的家伙,总会为了前路而烦恼,可这家伙从不害怕,走到那是那,怪物都被他的冰刃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劈开。难得,白一凡感觉和他配合是那么顺畅舒适,貌似对方也有同样的感觉,执意要和他组队,可每一次他都拒绝,还不停怀疑这家伙用什么方法找到的自己。
不能让他继续跟着了,他们一起走过的路白一凡都会记得,临死前有朋友来送别他也算死而无憾。
“可以了,到这里可以了,你不能再跟着我向前走,谢谢你,朋友”他勉强从麻木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但表达的感情却是真挚而稚嫩的。
“朋友吗,我才该说谢谢”墨南枫加快速度走在他前面“谢谢你把我当朋友,从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我就拒绝了求援的人”
白一凡表情沉静继续听他向下说
“可是我妹妹一定要来,那个小疯子我劝不住她,更不可能把她关起来”他无奈的表情似乎在说墨泠鸢会放火烧了他“尽管她知道你是为了另一个人来的”
墨南枫拔出冰剑,迎着前方刷新的铠甲士兵跑去,等级七十八级的怪物身披甲胄,紧束的铠甲镀着亮银,像是月光般闪耀,与它相同的怪物还有五个。
“我本来以为她只是一时兴起”小墨避开宽厚而致命的汉八方古剑挥击,每一个镜面上都映出他敏捷的身影,六把冰剑同时在他身后显现,穿破银色的面甲,刺穿了铠甲武士的头颅。
冰剑士技能,影冰
“没想到她那么执着,她虽然有点不太听话,但是从没对一件事那么上心,哪怕是战斗”他贴住怪物厚重的身体,反手用冰剑插入士兵膝盖,致使其半膝跪地,冰剑紧锁士兵脖颈圆弧滑斩,又一只怪物倒下。
“可是,这是没有答案的,你什么也回报不了她”
十秒钟内,怪物们纷纷倒下,那紧致坚固的铠甲在墨南枫面前如同薄纸,他用极端暴力的战斗方式结束了战斗,白一凡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墨南枫,杀伐果断,他眼前是那个执行部的老大,是叶灵杰眼中的冰狐狸。
“你是来杀我的么”
“你怎么戾气那么重,就算不想让我妹妹来我也不至于动手杀你啊”墨南枫撇了撇嘴,随后他习惯性的振去剑上黑血“也对,我找不到她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我也没资格说你”
“这一次行动你不会是一个人,只要她在,我就一定会在,我是来帮她的,所以,你谢早了”墨南枫看着他,颇有自嘲风味的说“我可是冰狐狸啊,冒险的事我不会尝试”
“还有其他人吗”白一凡想问是谁向他们求援,尽管他心中模糊有一个答案。
“他们在环塔门前等你,到了你就会知道”墨南枫停下脚步,郑重的说“我来找你只有一件事,只要我妹妹没事,我会协助你救出浅雪,你必须保证她的安全,那怕用你的命”
墨南枫不给白一凡开口的机会,话语一句紧接一句。
“别说你做不到,我知道你能做到,来之前你已经做好觉悟了吧”
“我答应你,我也不愿意让她为我而死,这次唯一的牺牲者是我就好了,这样我就谁的也不欠了”白一凡长舒一口气。
“那个女孩很不错,纯洁的像是一朵百合花”墨南枫眼神复杂。
“是啊”白一凡轻轻回应。
黑色的巨柱直通天际,仿佛神话故事里的巴别塔。
宽厚的青铜大门上纹刻着金色的狂龙,九条巨龙纠缠舞动,仿佛要从壁画般精细的刻饰中突破而出。
三个渺小的人影矗立在门前,拉出三道细长的身影。
除去墨南枫的妹妹,他一早就猜测是科诺向墨南枫求援,但她是怎么得知他和小墨的关系以及自己的行踪的,白一凡毫无头绪。
“五个人吗”白一凡忧心忡忡。
“怎么,你觉得我们五个人还比不过你一个?”墨南枫问
“我有我自己的方法,说实话,我不太习惯配合”
“你真的以为凭自己能救出来她?”
“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我会去试”
“所以说,把心爱的人的命托付给命运,你不觉得可悲吗”墨南枫拍了怕他的肩膀“换我就绝对不会那么选。”
“那你相信我吗?”白一凡忽然发问
墨南枫愣住了
“我相信我自己,而我选了你,这一票投下去,你可不能辜负我啊”他幽幽的说。
二人来到等待的人面前,墨南枫刻意站在他身后,作为受援者,他必须说点什么,就算说不出什么震撼人心的话,也至少要认识认识第三位援助者。
在远处遥望,他就能感受到这家伙魁梧的身形,他拉出的影子足足比其他人宽了两倍,就像只直立的犀牛一样。
而现在他感觉这家伙是头人型巨龙。
那身黑青色的龙鳞铠甲被他巨大的身型撑起,仿佛还活着的鳞片开合起伏,发出啪嗒的脆响,白一凡敢断定普通人穿上仅仅是走动都麻烦。龙首头盔两侧带着锋利的钢铁龙牙,磨损后的样子仿佛两颗尖锐的金刚钻头。最夸张的是他那副一人高的青黑色大盾,炼金金属一体铸造的盾牌中端镶嵌着凸起的龙头,金色的龙族竖瞳由煌石替代,嵌入龙头中,仿佛下一秒它就会亮出致命的龙牙,撕开敌人的喉咙。白一凡听说过这个盾牌,巨龙之牙,神话级装备,而他的铠甲则是猎龙铠甲,神话级装备。
他左胸带着钢铁之翼的标志,脸部被紧紧贴合的印花面具覆盖,他看不到对方的脸,白一凡不记得认识过这样的人,所以他想这是科诺的朋友,可是对方矢口否认。
“严格来说,我们今天才刚认识”科诺说“而且他似乎不太喜欢说话”
岂止是不喜欢说话,他从来到这就把盾牌杵在地上,一手扶着,连位置都没变过,宛如一座钢铁堡垒。
其实比起来这个陌生的支援者,他更在乎科诺,她看起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实则在陪着白一凡前往绝境。
“白毅”
铠甲男突然开口,声音并不是古龙般的吼声,而是低沉且温柔的大叔声。
他摘下头盔,漏出古铜色的皮肤。
“基摩尔”
白一凡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宛如铁龙的大叔是那个专心调酒的酒师。
“委派我来的人不希望你知道他的名字,所以我以我自己的名义,向你伸出铁翼。”
他将左手放在胸前,右手持盾,向白一凡行了标准的钢铁之翼军礼。随后将钢铁龙首扣在头部。
看得出来他真的不愿意说话,北野望,是那个家伙吗,只能是他委派基摩尔来帮自己,那家伙,始终把他当个小孩子来看,但他此刻确实体会到了哥哥的温暖。
“想好了吗,可能会死哦”他转头对科诺说。
“遗书已经写好了,就在我房间的箱子里”
“喂”
“骗你的,小偷,我不回去教堂那些小姑娘估计要炸锅了”
她没有骗白一凡,遗书已经躺在古铜色的箱子中,上面写满了关于教堂的近期规划,只是关于她自己,她想不出该写什么,于是用那些空白算出了近期的流水。
“一定要把小茜草带回去哦”这话既是对白一凡说也是对她自己说,她是真心喜欢这个安静的女孩,从她们见第一面开始。
“嗯”少年轻轻点头,眼神却坚毅如狮子。
最后便是墨泠鸢,白一凡真的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所以才留到最后,不知道她会不会因此而生气。
“墨”
他只说出一个字就遭到直拳刺击,还是那个同样的位置,神经从密布的小腹。
“拖拖拉拉”
火红头发的少女送给他四个字,独自向环塔内走去。
她还是那个火爆的墨泠鸢,墨南枫走过来拍拍他的后背,似乎在感慨他的不幸。
谢谢你,白一凡在心中默默的说。
下一刻他挺直身体,震开风衣,前行的身影恍若一只孤骜的小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