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静茹走向新生
回到家后,静萱立刻迎了上来,急切地问道:“姐姐,哥哥有消息了吗?”
静茹将电报内容告诉了妹妹,轻声说道:
“哥哥被调到金陵审计部工作了,暂时回不来。
夏厅长说,他可能是工作太忙了,没时间写信。”
静萱看了看电报,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可是……哥哥以前再忙也会写信的呀。”
静茹摸了摸妹妹的头,勉强笑了笑:
“可能是这次特别忙吧。我们再等等,说不定过几天就有消息了。”
姐妹俩坐在客厅里,谁也没有再说话。
窗外的阳光洒进来,照在她们的脸上,却驱散不了她们心中的阴霾。
静茹望着窗外,心中默默祈祷:“哥哥,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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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茹所在的《诚报》报社受到韩复榘当局的严格检查管控,
导致报纸文章经常被删改,出现稿件被扣、版面空缺的情况,这种情况被称为“开天窗”。
王总编对此非常不满。
当局如此荒唐的做法,经常导致编辑部时有空闲期。
每当这时,静茹就会穿过热闹的街巷,去上新街找胡女士聊天解闷。
胡女士的女儿已经一岁多了,正是最讨人喜欢的年纪。
小姑娘脸蛋圆润,眼睛又大又亮,
像两颗晶莹的黑葡萄,笑起来时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小梨涡。
她穿着绣花的小红夹袄,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像只笨拙的小鸭子,却总是乐呵呵地往人怀里扑。
静茹一进门,小女孩就会咿咿呀呀地张开小手,要她抱抱。
静茹笑着把她搂在怀里,小女孩便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去抓她的辫子,
或者好奇地摸她的耳环,嘴里还发出“咯咯”的笑声,清脆得像银铃一般。
她的小身子暖烘烘的,带着奶香味,
时不时还会仰起头,用湿漉漉的大眼睛瞅着静茹,仿佛在分享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静茹被她逗得心里软软的,一天的烦闷都消散了,
只觉得这小小的生命真是世上最纯净的快乐。
舒教授今天放学回来的早,一进门便与正在与胡女士聊天的静茹匆匆打了个招呼,
随即转向胡女士,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
“太太,方才收到许地山兄的电报,
说是他的好友——琴岛圣工中学的周校长今日下午五点半乘火车抵达泉城,
我们得去接站才是。”
胡女士怀里抱着刚睡醒的女儿,闻言有些为难:
“我带着孩子,去车站怕是不太方便。”
小女孩似乎察觉到母亲的心思,眨巴着大眼睛,
小手攥着胡女士的衣襟,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妈妈”。
舒教授笑着解释道:
“周校长是位女士,太太与我同去更为妥当。”
静茹在一旁听了,放下手中的钢笔,热心地凑过来:
“舒教授,胡姐姐,不如我陪你们一起去吧,路上还能帮忙照看孩子。”
她伸手轻轻点了点小女孩的鼻尖,孩子立刻咯咯笑起来,伸手要她抱。
舒教授抬腕看了看表,突然一拍额头:
“哎呀,已经四点多了!得快些动身,否则赶不及了!”
几人匆忙收拾,静茹接过孩子,胡女士披上薄外套,
舒教授抓起帽子,一行人急匆匆出了门。
天桥西侧的火车站人声鼎沸,他们刚赶到站台,
便听见汽笛长鸣,从琴岛方向驶来的列车正缓缓停靠。
站台上人头攒动,旅客如潮水般涌出。
胡女士环顾四周,有些焦急:
“这么多人,我们又没见过周校长,如何相认?”
舒教授却从容不迫,从怀中掏出一封电报,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静茹凑近一看,电报上赫然写着:
“下午五点半到站,接黑衫女。”
胡女士与静茹对视一眼,忍俊不禁,掩面轻笑。
正说笑间,静茹眼尖,忽然指着出站口:
“你们看,那位是不是?”只见一位身着深灰色旗袍的女士提着皮箱,
正站在站口张望,神情温婉却透着一丝干练。
舒教授上前询问,果然正是周校长。
周校长见到他们,眉眼舒展,笑意盈盈:
“劳烦各位远迎,实在过意不去。”
胡女士热情地寒暄,静茹怀中的小女孩也好奇地打量着这位陌生阿姨,
忽然伸出小手,咿咿呀呀地要她抱。
周校长被逗乐了,轻轻捏了捏孩子的小脸:“好伶俐的娃娃!”
几人说说笑笑,很快熟络起来。
夕阳的余晖洒在站台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仿佛也染上了这份初见的暖意。
1912年,辛亥革命的硝烟刚刚散去,
周校长和妹妹跟随父亲离开湘楚故土,一路北上来到古都北平。
那时的北平城还带着前清遗风,但街头已能感受到新时代的气息。
父亲是个开明的读书人,虽出身旧式文人家庭,
却深受维新思想影响,坚持让两个女儿接受新式教育。
1916年,周校长以优异成绩考入津门直隶第一女子师范学校,
成为当时为数不多的女学生之一。
在女师求学的日子里,周校长如饥似渴地汲取新知识,阅读《新青年》等进步刊物。
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时,她与同学们热血沸腾,连夜油印传单,组织演讲。
她们冲破校方阻挠,成立了“津门女界爱国同志会”,
周校长担任宣传干事,带领女同学们走上街头,用清亮的嗓音向市民宣讲救国道理。
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塑造了她坚韧的性格和进步的思想。
这次来泉城,周校长对这座古城充满好奇。
静茹作为《诚报》的编辑兼记者,凭借职业优势对泉城的大街小巷了如指掌。
她带着周校长游览了趵突泉、大明湖等名胜,
还特意领她去参观了新开办的女子学堂。
两人边走边聊,从教育改革谈到妇女解放,越谈越投机。
一次晚间散步时,周校长望着满天星斗,突然对静茹说:
“你有这样的见识和热忱,应该出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
她详细介绍了自己认识的几位留学归来的女性,
讲述了她们如何将国外先进理念带回祖国。
“现在国内正需要像你这样有思想的年轻人,去学习,去开拓眼界。”
静茹听后心潮澎湃。
那晚她辗转反侧,想起报社里被审查删改的稿件,
想起街头那些裹着小脚的同龄女子,想起周校长描述的国外见闻。
天亮时分,她终于下定决心。
当她把决定告诉周校长时,两人相视而笑,紧紧握住对方的手。
这个决定,不仅改变了静茹的人生轨迹,
也为她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