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十一,你别吓我啊,快醒醒。”
当我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九点钟,我的腋下夹有温度计,我只觉得口渴,全身都像火烧着一样的发烫。
嗯,发高烧了,一度接近四十度。
妈妈在电话里跟老洛说着我的病情,老洛大概判断了一下,就是感冒发烧,然后吃了留在家里的退烧药。
舅舅也被妈妈叫了过来,还有姑姑家的表哥。好几个人围着我,我戴着口罩,我只是觉得难受。
“十一,怎么样了,想吃什么?”妈妈急切的问我。
“妈,我不饿,我就是难受。”
“哥,咱也别在家呆着了,十一这样我不放心,我们收拾一下送去医院吧,他爸爸刚好在上班。”
妈妈看着我难受的样子,就跟舅舅说着。
“嗯,送下去吧,万一严重了怎么办?”
就这样,我穿好衣服,裹得严严实实。然后表哥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一辆车,我就在那车上一路颠簸着,去了老洛的单位。
老洛在电话里,叮嘱妈妈不然我吹到一点风,我全身几乎都被包裹了起来。路上一会清醒,一会迷茫,总之就是不停的做梦。
也不知道颠簸了多久,终于到了老洛的单位。
“十一,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听到爸爸说话吗?”
我努力的想回答,可就是说不出来话。只好用手比划,我可以听到。
我被放在担架上直接去了监护室,因为发烧实在有点吓人,老洛说我当时已经处在休克的边缘,也得亏把我送到了医院。
他们给我做了各种检查,最后把我单独放在了一个病房,此时的我除了发烧还出现了另外的症状。我全身痒的不行,想挠又没有力气,嘴巴都感觉好像长了什么东西一样。
“主任,十一这个情况有点严重,不单单发烧,你看他的脖子,嘴唇,已经有东西出现了。”
“嗯,我看到了,你是怀疑那个病?”
“对啊,虽说这个年代不应该在出现这个病症,但是症状太像了,我们不得不重视。”
“嗯,我也知道,先做两套治疗方案,先退烧。”
“好的,主任,采样送检吧。”
我在病床上迷迷糊糊的只听见老洛跟同事的对话。
经过一天的治疗,我的体温有所下降,还是在发烧。老洛有朋友在防疫系统工作,他打了电话征求了意见,然后我的血样也被送去了上级单位,做进一步的化验。
下午的时候老洛来看我,我很累只想睡觉。
“十一,好点了吗,这会饿不饿?”老洛戴着口罩,坐在病床边问我。
“饿,就是难受,爸,我感觉身上好痒。”
我试图去跟老洛沟通,奈何声音实在是太小。
“没事,十一,别担心,你妈给你熬粥呢。”
老洛看着我,只能这么安慰我。
“爸,我听见你们的对话了,我是不是很严重啊?”我试着去问他。
“没事,你不要多想,一会吃完饭睡一觉就好了。”
不一会,妈妈给我熬的粥,老洛拿了进来。妈妈在病房外边隔着玻璃跟我打招呼。
我笑着挥手,诗意她我一切都好。
当晚是那时候的我过的最煎熬的一个晚上,一夜都在做噩梦。全身痒的不行,我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能摸到我身上莫名其妙的长了好多小泡泡,越来越多的泡泡,就是它们让我痒的不行。
直到第二天早上,老洛才告诉我,他们怀疑我得了天花,但是又像是水痘。
我听到这个消息,如遭雷劈,这样太扯了。
天花,不是说已经消失了嘛,小时候都有打疫苗的啊。我记得历史课本上说过,康熙大帝爱新觉罗玄烨得过天花。
老洛拿来了镜子,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时我的面颊,脖子,甚至头皮,全身上下都长满了小小的泡泡,越来越大。
采样的结果还没出来,老洛的朋友给的建议,也包括他们科室的会诊意见,先用药让所有的孢疹都出来在进行治疗,用中药来第一步。
我就这么被隔离了起来,因为这病毒有传染性。
那么一趟整整躺了半个月,寒假的补课,老洛也帮我请了假。每天在病床上煎熬着,痒的实在难忍,我不听老洛的劝阻,自行弄破了那些小痘痘,至今依然留有疤痕。
最后检验结果出来了,没错是你想的那种。我就好像是个另类一样,生了一次病,就那么严重。
那半个月我看见老洛憔悴了很多。
“十一,别怕啊,配合治疗就行,剩下的事你不用管,有爸爸在。”
老洛怕我害怕,在忙碌中抽出时间来陪我。
“爸,我没事,不痒了就好了。”
我强忍着泪水,强忍着痒痒,那一段时间真的好累。
我住院期间,子钰来看过我。
“十一,我听叔叔说了,你别担心,会没事的。”
子钰隔着玻璃安慰着我,哦对了,需要的那副中药是他去买回来的,走了很远的路,迎着风冒着雪。
“子钰,我没事。谢谢你啊,子钰。”
我在病床上笑着向他挥手。
“十一,跟我说谢谢就见外了。”
妈妈一直守在医院,家里就只有姐姐在看家。
“十一,你想吃什么?妈妈去给你做。”
妈妈每次来看我,问的最多的就是这句。
“我想吃你熬的粥,还有炖的猪蹄。”
我如是说着,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吃,没有胃口,只是不想让她担心。
经过半个月的治疗,终于有所好转,那是我第一次在医院住了那么久。每天都是难闻的药水,全身都散发着那味道。
惊险的半个月时间,老洛每天都特别紧张,以至于同事都问他。
“主任啊,你说你说咱们都是专业的人,十一还在医院接受着治疗,你还那么紧张。”
骨科的一个医生问老洛。
“唉,李主任,这不一样,不一样啊。这小子这次给我吓得够呛,真是那句话,医者不自医。”
我知道小时候,我感冒输液,护士找不到血管扎半天都不行,老洛看着我被扎肿的手背,胳膊,发了老大的火,把人家小姑娘骂的差点哭了。
“洛十一,你不知道你住院的时候,我没给你扎好,你爸爸有多凶。”
那个护士姐姐在一次吃饭的时候跟我这么说着。
“啊,真的假的啊,姐。我爸这么凶吗?”
“那你可以为呢?”
是啊,那么小的事情,他都这么的紧张气愤,这次这样严重的病情,可想而知。
那年,
我生病了,幸得有老洛。
再后来,
我又生病了,幸得有叔叔。
正是因为有了你们,我才一直都那么毫无后顾之忧。
出院的时候,老洛单独问我。
“十一,害怕吗?”
“爸,我挺害怕的,非常害怕的那种。”
“谢谢你跟妈妈照顾我。”
“唉,我这个傻儿子。”
这件事像是一个转折点,我知道接下来的时间,我要的是什么?
谁的青春不迷茫?
而那时的洛十一,应该是没有那么多的迷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