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忘嗔庵里,一个做书童样的小男孩,背着行囊独自下山了,看那蹦蹦跳跳的模样,是不归无疑了。下山前,她一遍又一遍的听着娘亲叮嘱着什么。
刚到了山下,不归便见到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衣着光鲜的小公子正费力的爬着树,不归瞧着甚是有趣,便上前问道:“我与你一同爬可好?”
这一问把爬树的小公子吓得一个哆嗦,从树上掉了下来,手中还抱着一只眼睛尚未睁开的小鸟。
“原来你是想偷小鸟!”
“没、没、没有!我这是要把它送回去!“这小公子被不归说的有点气急败坏,脸涨的通红。
“你、你、你太没用,爬个树都不会”。不归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从他手中夺来小鸟温柔的放进怀里,然后身手敏捷的爬上了去,将小鸟放进鸟巢。
不归坐在树头晃着脚,低低笑道:“小公子,你年约几何,家住何处?”
再看树下,那小公子已经挺身而立,丝毫没有了刚刚的窘迫,他昂首道:“你刚刚瞧见的休得胡说出去”,说罢转身欲走。
不归赶紧跳下来,扯住他的衣袖:“怎是胡说?你当真是不会爬树的。”
小公子不理她,径直往前走去。
“我名不归,小公子可知上京怎么走,我要去那安远侯府家。”说着,不归便自顾自的跟着他走了起来。
一路上,无论不归怎么说话,那小公子就是不答,不归觉得甚是无聊,开始踢起路边的野草,边踢边骂:“原来是个小哑巴。”
小公子突然驻足,不归一个没留神就直直的撞了上去。
“你去那上京安远侯府做什么?”
“自然是去报恩的。”
“报恩?报谁的恩?”
“庚辰。”
“这侯府没有这人,想必你是找错地方了,不必再去了。”
“你如何得知?你可是认识安远侯府?带我去可好?”
…
不归唠叨了一路,再也没得到一个字的回应。
行至黄昏,两人终于来到上京,城门外停了一辆马车,车边人正焦急的等着,看见远处走来的不归二人,立马小跑上前:“小侯爷,您可回来了,侯爷和夫人那边可等的着急了,您又不让我们去接您,赶紧上车吧。”说着便上前搀扶那小公子上了马车。
“那安远侯府中没有你要找的人,你不必再去。”马车上轻轻飘出一句话后便疾驰而去,扬起一路灰尘。
不归一个人气鼓鼓的走在上京城中,走了一路,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不归来到一个小饭馆:“店家,可还有吃食?”
掌柜的走出来,看到是个小孩,便说:“你这小娃娃这么晚了咋还不回家,快走。”
不归回道:“我只身来此,并无家人。”
“原来是逃难过来的,那你有什么银子吃饭,赶紧走吧,看你小小年纪,甚是可怜,今天那安远侯府小侯爷回来了,府里正在给他买书童,你要是能被买去了,便能吃饱穿暖。”那掌柜的一边说一边将不归往外赶。
“此话当真?掌柜的可否告知这安远侯府邸在何处?”
“沿着这条街一直往前走,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快走吧。“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不归起身便向安远侯府走去。
第二日清晨,不归和另外三个小童子被侯府管事的领着去小侯爷住处。远远的,不归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低头写字,正是昨天见到的那个小公子。
“诶?你怎么在这儿。”不归一个上前便扯住那小公子的衣袖。
“放肆,这是我们家小侯爷,还不赶紧退下。”管事的立马上前呵斥,并招呼家丁将不归拖出去。
“无妨。”小公子示意众人退后,“你以后就留下来给我当书童吧,随我过来。”
不归站在书案旁有点不知所措:“你、你、你当真是这家小侯爷?”
“我名唤无胥,你今后叫我公子即可,我不管你来侯府有何目的,今后老老实实的呆着,若被我发现有任何不轨之心,必诛之。”不归一边听一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你今年多大?
…
“无胥,你今年多大?”
…
“公子,你今年多大?”
…
“束发之年”被吵的实在无奈,无胥便答了她。
“果真是你,你唤我一声不归听听。”
…
无胥按了按额头,起身便往外走。“今日不必跟着我,你去管事的那边学学府中的规矩,明日早上过来即可。”
翌日清晨,天刚擦亮,不归便来到无胥门口候着了。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无胥从房间出来:“先去饭堂用早点,然后随我一同去老师那。”
听到这话,不归如蒙大赦一般,昨日下山后一直没有吃食,今天一早就被管事的赶来候着。
一顿狼吞虎咽后,不归来到侯府门口,上次城门口见到的马车已经在这儿候着,一身锦衣华服的无胥从门内走出,看的不归有些晃眼。
“无胥,你今天甚是好看,比那些哭哭啼啼的小姐讲的故事里的公子好看多了。”兀的,不归嘴里蹦出了自己真诚的赞美,无胥太阳穴青筋一跳,立马进了马车。
“啪”一声脆响,随之是一个老妪的声音。“你这小书童,太过放肆,小侯爷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
不归被打的有点懵,长这么大,娘亲还从来没有动手打过自己,瞬间委屈的眼泪在眼眶直打转。
“上来。”不归愣在原地,就听见无胥从马车里慢悠悠的飘出一句话,老妪上前道:“小侯爷,这不合规矩,家丁小厮不得和主家同乘,您不可太纵容了这书童。”
“赵妈妈,你说这话,便是逾矩。”无胥的声音里开始透着不耐烦,赵妈妈一听这话,立马退到一边不再做声。
“不归,难道还要我再说一遍吗?上来。”原来是在让自己上马车,不归爬上马车,坐在角落里。
“今后,在外不可直呼我名讳。”
“知道了。”不归漫不经心的答着,实际在心里问候那赵妈妈祖宗十八代:“待我回到地府,定让那看油锅的小鬼拔了你的舌头放锅里炸上一番。”
马车约莫行了一刻钟的时间,便在一处小宅院前停下了,青砖绿瓦,院内长着一株桃树,树下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晒着太阳,显得很是怡然自得。这老者正是被人们敬仰,尊称为谷先生老学者。
无胥走下马车,快步走进院内:“老师,近来身体可好?”
“我道是谁,原来是无胥回来了,老朽身体健壮,快来快来,陪为师下盘棋。”老者看清来者,甚是欢喜。
这棋下的胶着,半个时辰还未分出胜负,不归实在无聊的紧,便道:“公子,如果不需要伺候,不归去那河边转转可行?”还未等到无胥点头,不归便一溜烟的跑了。
“你这书童倒是有趣,”
“老师,你输了。”
“哎呀,大意了大意了,你这是用小书童来分为师的神,不算不算,再来。”
不知不觉,已经快晌午了,又一局结束了。
“没意思,一定是让着我,不来了不来了。”谷先生背着手嘀嘀咕咕的往灶间走。“你那小书童,可会做饭吃?”
无胥不禁皱起眉头,说到那小书童,跑去河边玩这么久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心里想着便抬脚往外走去。
河边,不归正专心致志的抓着鱼。之前在忘嗔庵里一直吃素,奶娘怕她不长个儿,总是偷偷的带着她去河边抓鱼,今天路过时看到这河里的鱼个头都挺大,不抓个几条,不归是不会罢休的。
“不归!”不归正要弯腰抓一条大鱼,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唤自己,扭头看去,却没注意脚下一滑,摔进了河里。挣扎了几下,忽觉有人托住了自己,没一会儿,便上了岸。“咳咳”把水吐出来后,不归长吸了口气。心里正恼火是谁要害自己,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我瞧你也不是个怯懦的人,却又为何寻了短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