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课的铃声刚停，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有玩家继续凑在一起交换线索，有新人偷偷摸出压缩饼干啃，连讲台后的 NPC老师都松了紧绷的脸，转身整理起教案。

　　只有宋哲，像是没听见周围的动静，他深吸一口气，攥紧了藏在袖口的、女朋友送他的旧打火机（那是他们闯过第一个副本的纪念），脚步迈得又快又沉，径直朝着连紫的座位走去。

　　连紫刚把那半张烧焦的作业本从口袋里摸出来，想再看一眼“陆晚说”后面的字迹，余光就瞥见了朝自己走来的宋哲。

　　她的手猛地一顿，作业本“啪嗒”掉在桌缝里，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她飞快捡起作业本放进书桌里，指尖紧紧攥住了衣角——她早就猜到宋哲会来找自己，毕竟整个副本里，只有她和杜莹、安安、纯住一间宿舍，现在杜莹不见了，她是最“可疑”的人。

　　“连紫，”宋哲在她桌前站定，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不易察觉的发颤，“你昨晚……有没有看到杜莹？”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连紫，眼底的红血丝很明显，像是一晚上没合眼，“她……她有没有说过要去哪？”

　　连紫的心跳得飞快，喉咙发紧，张了张嘴，却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她看着宋哲眼里的期待——那是一种“明知答案却还想抓住最后一丝希望”的期待，心里又酸又慌。

　　“真的很抱歉，”她终于挤出声音，拳头紧紧攥着，指甲陷进掌心，“我昨晚睡得很沉，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她顿了顿，赶紧补充，像是怕宋哲不信：“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假，尤其是在这种副本里……但我真的没听到任何动静，早上只闻到一点血腥味。”说到“血腥味”时，她的声音又低了些，不敢去看宋哲的眼睛——她怕看到那双眼睛里的光彻底熄灭。

　　宋哲盯着她看了几秒，连紫的慌乱不是装的，眼里的无措和愧疚太真实了，像极了他第一次进副本时的样子。他心里最后一点“杜莹可能只是出去找线索”的侥幸，终于被彻底掐灭。

　　“最坏的准备……是吗？”他低声重复了一句，声音轻得像叹息。脑子里突然闪过和杜莹一起闯过的副本：第一次在“医院副本”里，杜莹把唯一的解毒剂让给了他；上次在“旅馆副本”，她顶着怪谈的威胁，帮他找到了通关的钥匙……他们明明已经越来越默契，明明她身上还带着他给的“护身符道具”（那是用三个副本积分换的，能抵挡一次致命攻击），怎么会连求救信息都没发出来？

　　是怪谈太强大，还是……杜莹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他不敢想，一想到杜莹可能在黑暗里独自面对恐惧，可能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心口就像被巨石压着，疼得喘不过气。

　　连紫看着宋哲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嘴唇哆嗦着，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知道安慰没用，在副本里，“死亡”是最沉重的话题，任何轻飘飘的“节哀”都显得廉价。她只能看着宋哲踉跄地转身，脚步虚浮，甚至没注意到撞到了旁边的课桌，桌角的橡皮“咕噜噜”滚到地上，他也没察觉。

　　宋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座位的，他坐下时，膝盖撞到了桌腿，疼得发麻，却没什么感觉。手里还攥着那个旧打火机，冰凉的金属壳子硌着掌心，可他觉得浑身发冷，从骨头缝里透出的冷。周围玩家的说话声、翻书声，突然都变得很远，耳朵里只有“嗡嗡”的鸣响，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杜莹的笑脸——那是他们上次通关后，在副本出口处，杜莹笑着说“下次咱们一定能攒够积分，换个安全点的道具”的样子。

　　他趴在桌上，手臂挡住脸，肩膀微微颤抖。没人敢过来搭话，连阿伟都只是看了他一眼，就默默移开了视线——在无限流副本里，“失去同伴”是常事，可那份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上课铃又响了，尖锐的铃声刺破了教室的沉寂，宋哲却没动，依旧趴在桌上，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背上，却暖不透他心里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