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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千红一哭 魏宝船 4603 2024-11-13 17:31

  这一次老乡会开完,邺海也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沉默寡言。下课后也很少跟秦珊说话了。直到有一天,秦珊哭丧着脸跟他说:“她自考没考过,周末回去妈妈不给她零花钱了。”

  邺海听了惊奇地问她:“你不是复习得挺好吗,怎么会没过呢?那你考了多少分?”

  “47分”。

  “噢,那你明年还考不考?”邺海问道。

  秦珊说:“考,我妈已经给我报名了,明年考《中国革命史》和《现代文学作品选》,她把书都给我买回来了,我这几天心情不好,懒得看。”

  过了一会儿,邺海又说“今天下课你有没有啥事,我想跟你说说话。”

  只见秦珊嘴角往上一翘挤出一个笑容说:“该不会是想和我约会吧!好啊,你说在什么地方?”

  “下课后就在大操场里我们走走吧,我最近心情也不好。”

  “算了吧,大操场里什么都没有,怪荒凉的,再说这么冷的天跑那里去干吗?我看还是到学校外面的“梦里月光酒吧”去好啦,那里面环境挺不错的。一会下课了我们一起去。”

  邺海下意识的摸了摸衣服口袋,他身上剩下不到十块钱了,脸上露出了犹豫的表情。秦珊好像看出了他的窘迫。掏出一张五十元的钞票说:“没关系,我还有点私房钱。”

  下午吃过饭,他们俩都没上晚自习,一块来到学校门口的“梦里月光酒吧”。

  第一次到酒吧来,邺海感觉好像进了一个梦幻般的世界一样,蓝格莹莹的灯光,给这个不大的酒吧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他们找了个靠墙角的位子坐下,邺海转来转去的打量着酒吧里的每一个角落,惊叹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漂亮的地方。

  酒吧里的沙发很软,坐下后半个身子都陷了进去。秦珊跟服务生嘀咕了几句,不大一会儿,服务生端来了一扎啤酒,并拿了两个玻璃酒杯。她娴熟地用酒涮了涮酒杯,倒在桌子上的烟灰缸里,然后满满的倒了两杯酒,举起杯子说:“为我们第一次约会干杯。”

  邺海喝了一口,觉得这酒喝起来真香,全然不像那次在老乡会上喝的,除了苦涩什么滋味都没有。坐在对面的秦珊,在灯光的映照下,楚楚动人、尤其是她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毛毛的眼睛,别提有多好看了。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深深得印在了邺海的脑海里。

  “听说你也去参加你们的老乡会了,有什么收获没有?”秦珊喝完酒问道。

  “是啊,他们硬要我参加,我就去了,不过还真有点收获,就是对现在的生活更迷茫了,我们开老乡会时来了一个去年毕业的校友,穿的像民工一样,说工地上简直就不是人呆的地方,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有。我本来就不喜欢建筑,看到他那样,我就在想我的未来会是个什么样子。”喝了点酒,邺海的话也多了起来。

  “你不是也在自考吗,看你认真学习的样子,你一定能考过。一定能找到一个更为合适的工作,别听他们胡说。我们宿舍刘郁欣是武威的,和你们刘琪是老乡。参加了一回他们武威的老乡会,回来后简直像着了魔似的,成天爬在床上哭鼻子,给家里写信,要她父母给她办退学手续,要回去上高中。她本来好像已经考上了她们县一中,她爸硬让她上中专,说是中专毕业了也分配工作,能早几年挣工资。她就稀里糊涂来了,谁知一次老乡会开完,她就好像明白了一样,成天说是她爸把她骗了,她初中学习可好了,好像还是她们学校的第一名呢。”秦珊描述着刘郁欣的样子。邺海在思考着他的未来,他俩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眼睛盯着杯子里的泡沫,看着它慢慢地散去,秦珊扑闪着两只大眼睛,茫然地望着酒杯发呆。

  过了一会,邺海打破了沉默突然问秦珊:“你跟刘清华还联系吗?”刚问完又觉得不妥,但话已出口,无法收回,只好低下头装做不经意的样子瞅着酒杯。

  “上周收到了他的信,他又回金城上学了,他爸在和平镇给他找了个私立高中,成天关在学校里,不让出来。他在深圳为了女朋友跟人打架后住院,他爸跑深圳把他带回来了。不过,我再也不想见他了,那时候我们还是太小,不懂事,以为爱情就像蓝天上的白云,纯得没有一丝杂质,谁知道他是个见异思迁的人。我曾经发过誓,上学时再也不谈恋爱了。好好地玩几年,毕业后再说。”秦珊慢慢地说着,慢慢地一小口一小口的泯着杯里的啤酒,她的酒杯又下去了一大半。

  邺海举起酒杯说:“别说这些不高兴的事了,来,我们干杯,我们一起好好看自考书吧,我就不相信它真的有那么难考。”他们俩一饮而尽。

  邺海抓起酒瓶给他们俩都倒满酒后接着说:“我上初中时,化学学得很差,记得第一次期中考试我才考了三十多分,老师把我恨恨地打了一顿,还让我拿着卷子在教室里挨着桌子往下走,走到一个桌子前,每个同学都要在我的卷子上吐一口痰,我沿着教室走了一圈,卷子上同学们吐的痰滴滴嗒嗒往下流,我那时候想死的心都有。从那以后,我发了疯地背公式,发了疯地一遍又一遍做化学题,还真有效,临毕业中考时我的化学考了98分(满分100),见了化学老师,我连招呼都不想打,那个人我这辈子都恨死了。但事后想想,要不是有那次经历,估计我可能还学不好呢?”

  “你们那里还有这种事啊!你们同学真的往你卷子上吐痰啊?”秦珊睁大了眼睛惊恐地说。

  “说起这些,我们那里怪事多着呢,还有一次我上学迟到了,因为我家住得远,骑两个小时自行车才能到学校,要是碰上天阴下雨骑不成车子,我就每天早上四点半起床步行去学校,走到学校差不多就七点半了,记得那次天太黑,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把我的脚歪了,疼得我走不动,到校已经八点多了,早自习已经结束,开始上第一节课,第一节课恰好是我们班主任的语文课,我走到教室门口打了报告,他过了好大一会才出来,手里拿着一把扫帚,在我腿上恨恨地抽了几下,然后把扫帚一扔,让我站到教室门口的房檐下,那天正下着大雨,檐水滴在我的头上、衣服上,我吓得不敢动,定定的站着,一直站到中午放学,不下雨了,有的同学回家吃饭,有的同学到出租屋里去做饭吃,他还不让我走,让我一直站着,他做好了饭,故意端过来,从教室里搬了把凳子出来,敲着二郎腿坐在我面前吃,他吃的是炒面,碗里还有炒鸡蛋。我一直低着头站在他面前。他吃完饭后回宿舍去了,我的两条腿简直像僵了一样,扑通一声就摔倒了,脚脖子生疼,疼的我站不起来,我们班一个男生在教室里看着了,出来刚把我扶起,班主任就从宿舍跑出来,把那个男生辟头盖脸骂了一顿,罚那个男生和我一起站在教室外面,一直到下午快放学时,班主任过来罚我们俩扫一周的院子。”想起上中学时经历的事,好像这个恶梦还没有结束一样,邺海难过的几乎说不出话来,抓起酒杯一口倒下去一大截,爬在桌子上摸起眼泪。

  秦珊见状,用手轻轻地拍了拍他说:“你们那里咋那样啊,我们的老师都不敢体罚学生的,最多也就批评两句。”

  邺海抬起头,秦珊递给他一张手帕纸,他擦了擦眼泪说:“我就是接受的这种教育,想着到省城看能不能碰到个好一点的老师,学点东西,我真的很想回去当个老师,我不想再看到一批接一批的学生重走我所走过的路。其实我们那里每年有好多学生辍学,就是这个原因。并不是像报纸上电视上说的家里穷交不起学费。我的家里也很穷,但我和妹妹一直坚持上学,我们从小就明白,只有上学才能够跳出农门,只有上学考大学才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否则就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当农民。”邺海沉默了一会说:“可能是中学里懂事了,觉得受到老师的打骂就会记住,其实我们那里小学的老师打人更可怕,还记得我们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数学老师是个退武军人,他每个月都要考一次试,考完后按照分数在手上打板子,一分打一板子,我们最害怕他了,我那时候数学学的好,每次总能考九十多分,最多也就挨几板子,而我们班有一对双胞胎兄弟,每次考试总考个五六十分,那个老师就让哥哥先打弟弟,考五十分就打五十板子,考六十分就打四十板子。那次当哥的先打了弟弟,打了一半弟弟哭的像杀猪一样,老师就又叫了一名同学上去把他弟弟的手抓住,用板子在手背上打。打完后弟弟的手当场就肿的像馒头一样,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的,没办法继续打哥哥了,那老师就只好亲自动手,几板子下去,他哥哥的手心都渗出了鲜血,老师一边打还一边骂,他哥哥一直强忍着疼痛,打完后第二天早上弟兄俩都没来上学,后来听说吓得不敢回去,两个人偷偷的在包谷地里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他爸到学校里找人,听说了昨天挨打的事后才感觉到事情不对,于是我们班二十几名同学满山遍野去找,找了一上午才找到,兄弟俩的手上裹满了泥疤,吓的躲在地里不敢出来……”

  邺海一边说着,一边望着秦珊惊讶的表情,让人看了觉得既好笑又可爱。秦珊的眼睛越睁越大,大的吓人,她问道:“手打烂了裹泥疤干吗?”

  邺海说:“黄土是止血的,裹上泥疤后血就不流了,也就不觉得特别疼了。”

  秦珊突然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们老师咋那样打人呀,你们的父母都不到学校找老师的麻烦吗”

  邺海说:“我们的父母认为老师打学生就是天经地仪,打的越恨说明教的越认真,根本没人去找老师的麻烦,还在缝年过节的时候去老师家里送鸡蛋、送烟送酒。当然父母这样认为,可我们不这样认为,哪个老师打我们,我们就偷偷的去糟蹋他们家种的粮食啊,给他们家养的狗啊猫啊的扔死老鼠,那时候好多家里都有老鼠药,猫和狗吃了毒死的老鼠也会中毒,也会死,我们就用这种办法报复老师。我的小学五年就是这样过来的,那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感觉老师天生就是打人的,我们在路上见了老师都躲着走,就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天哪,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呢,我上初中时听老师说过有些农村体罚学生很严重,我们那时候不懂还问老师什么是体罚呢?原来你说的这就叫体罚啊!吓死人了,我要是在你们那个学校,我不知道会怎样,可能我会去喝老鼠药。”秦珊惊恐的说。

  “那不一样,你是因为生在城里,接受的教育跟我们不同,所以你觉得很恐怖,而我一出生就在那个小山沟,比我大的孩子都是这样过来的,也就习以为常了,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为了少挨打,就只有好好学习,拼了命的学习。只有这样才能考上学校,才能走出大山。我们宿舍冯国栋还说他们那儿老师打学生都让把裤子脱了在光屁股上用棍子抽,不管男生女生都这样。”

  “啊!……”秦珊的眼珠子都快要蹦出来了。邺海看着她惊讶的表情,心里觉得有点好笑,又有一点难以言说的自豪和欣慰。其实这些话装在肚子里好多年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说出来过。他突然发现,其实说出来后心理反倒轻松了许多。好像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后,突然有一张安静的床可以让你躺下来休息休息,那份轻松和惬意真的让人感觉到很满足。

  不知不觉间,他们俩把一扎啤酒喝完了,秦珊还想要一扎,邺海赶紧挡住说:“再别要了,我的故事还多的很,下一次给你慢慢再讲吧!还没说你最近为什么总是闷闷不乐呢?碰到什么难心事了吗?”

  “没有了,听你这么一说,我碰到的事简直不算一件事,就是这次试没考好,回家去妈妈把我说了两句,心情有点郁闷而已。”

  “噢……没关系,自己的父母说两句很正常的,以后好好看书,争取下一次考好就行了。”

  ……

  他们一直在酒吧里坐到晚上十点多,才恋恋不舍的告别,回宿舍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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