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把江小白扶回家再说,要不然着凉了。”周小新理智地说。
于是三人一起把江小白扶回了家,江洁把江小白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让周小新在房间里照看着,然后和凌夏走出了房门。江小白的房间比江洁的简陋了许多,唯一相同的是那橘红色的灯和那暖哄哄的灯光,但此刻,那暖哄哄的灯光显得异常的冰冷,有如屋子外面的天气。
“夏,我们聊聊。”走出房门后,江洁严肃对凌夏说。
“好的。”凌夏有一丝诧异,因为这么多年,江洁从来没有这么严肃地对过她。
“你拿过江小白的衣服去帮助别人?是帮助陈公子吗?你明知道江小白喜欢你,你是否考虑过这样会很伤江小白的心?”江洁转过头看着凌夏,静静地说,神情严肃得可怕。
“确实是的,当时陈公子被抓了进去,刚好天寒冷起来,我为感谢陈公子对我的恩情,就想着给他送几件御寒的衣物,所以问小白拿了几件小白不穿的衣服拿了过去,小白说只是几件他不穿的衣服没所谓的,我想把自己不穿的几件衣服送给别人也是很正常的,所以没想太多,我真不知道这样会让小白误解的。”凌夏如实地说。
“你知道,我就这么一个弟弟,我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哪怕是你!尽管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但是他确实是因为你才受到伤害的。”江洁不容置疑地说。
“对不起,洁,我真不知道会这样的,我感到非常抱歉!”凌夏无比愧疚地说。
“我话说到这了,我们的关系恐怕也很难像以往那样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吧。”江洁说完就回了江小白的房间。
凌夏怔怔地坐在那儿,她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拿几件江小白不穿了的衣服竟然就让让有这样的想法,或许这仅仅是江小白为自知要失去凌夏而找的借口,只是不知道这个借口会伤害了凌夏和江洁的友情,又或许根本与这几件衣服无关,而不过是江洁心痛江小白为了凌夏而把他自己通宵灌醉痛哭而找的借口而已。
不管怎样,凌夏知道,她和江洁的友情结束了,她曾经天真的以为,她们的友情会到海枯石烂、地老天荒,可想不到最终也不过如暴风雨中的花朵一样不堪一击,她的内心一阵瑟缩,因这深夜的寒冷,也因人心的脆弱。
“洁,很抱歉,我实在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为此我深表愧疚,愿小白很快找到比我更适合的意中人,相亲相爱过一生。我走了,谢谢你们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愿你和小白及小新在以后的日子一切如意、心想事成——夏字”她知道这儿已不是久留之地,便默默地回房间收拾好东西,写了一张纸条放在房间的梳妆台上。
她默默地惆怅地拉着行李,默默地惆怅地走出房间门口,又默默地惆怅地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里橘红色的灯依然暖哄哄地温暖着整个房间,温暖着曾经的她,只是从此她就要和它说再见,然后孤独地面对世间所有的寒冷。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凌夏想不到一直以为和江洁永垂不朽的友情就这样结束,她突然想起了清朝诗人纳兰性德的古诗作品《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和唐代大诗人王维(公元701~761)的《送元二使安西》(又名《阳关曲》),诗词千古传诵,脍炙人口,可现实却一片悲凉,从此之后,她就真的是一个人了,这样的友情结局不禁令人唏嘘,可又无能为力。
清晨,大概是一天中寒意最深的时刻,街道两旁商铺的大门都紧紧地闭着,好像被这寒冷吓得不敢把门打开。凌夏手挽着行李,漫无目的地走在清晨里寒冷的无人行走的街道上,陷入了真正的不知何去何从的迷茫中,以前无论多迷茫,都在江洁在,无论多落魄,都有江洁那温暖的家等着自己,但这一切在这个寒冷的清晨轰然倒塌。
突然,凌夏听到身旁“嘎嚓”一声,她转身一看,一辆脚踏三轮车仿佛从天而降停在她身旁。
“小姑娘,坐车吗?”车夫在寒风中抖索着问凌夏。
“不坐了,谢谢!”凌夏说。
“你还是坐吧,大清早的,没公交车,天气那么冷,你会被冻坏的,你上车吧,我少收你一点费用就是,你去哪里?”车夫仍然抖索着说。
“他大概很冷吧,也很需要生意,虽然自己也不容易,但感觉应该比他要好些,或许我是应该坐他的车帮衬一下他的生意好安慰一下他。”凌夏心想。
“好的,师傅,麻烦你了,到江边吧。”凌夏说,她不知该去哪儿,便随口说去江边。
她把行李放在三轮车的长凳上,然后自己爬了上去,背着车夫的方向一屁股坐在行李旁边,望着车后的路,想着下一步该去哪里,她不想去京中市,因为京中市离家太远,不方便陪伴奶奶和照顾家庭,但江城又没有适合她的工作,她内心充满迷茫,她的双手托着下巴,目光呆呆的望着,尽管三轮车后面的马路和两旁的建筑物不断的向后退,以及三轮车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也引起不了她的注意,她年轻美丽的脸上充满了对前途一片渺茫而又无能为力的深深的忧伤。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细雨来,寒意便更深,侵袭着凌夏的每一寸肌肤,她一阵瑟缩,继而,听到“咔嚓”一声,三轮车停了下来。
“姑娘,不好意思啊,遇到一个斜坡,又下雨,有点打滑,所以骑不上去了,我下车推你上去哈,你坐稳别动哈。”接着凌夏听到车夫说。
“好的,没关系的,师傅。”凌夏温和地说。
凌夏因为关心车夫,便转过身来,头朝车夫的方向望去,这时才认真的打量起车夫来,只见车夫竭尽全力地费劲地把三轮车往上推,一边推,一边费力地张着嘴,喘着粗气,费力地呼吸,从他的嘴里呼出团团蒸汽,然后又迅速地被寒风吹散;推车的手布满了粗糙的皱纹和干裂出一条条像深沟一样的伤口,几乎令人不忍目睹;破旧的薄薄的上衣,同样破旧的薄薄的裤子,同样破旧的薄薄的鞋子,在这个冬天里,显得没有半丝的温度。
“师傅,我下车吧,我们一起推车,等车上了斜坡到了平稳的地方,我再上车,可好?”凌夏看着,眼眶不自觉地潮湿起来,温和地对车夫说。
“不,不,不能的,姑娘,我载你是我的工作,我的责任,我怎么能让你下车,还帮我一起推车呢?你坐稳就行,知道吗?”车夫喘着粗气一个劲地说。
“不的,师傅,我坐得有点累了,想下来走走,你停下来,我下车。”凌夏坚持说,然后弓着身走到车厢的边缘,准备下车。
“好吧,那你下车吧,路滑,注意点,别滑倒了。”车夫一边感动地说,一边把车刹住。
“好的,师傅,不用担心,来,我们一起推吧。”凌夏动作神速,一边说着,一边翻身下车,一下车便帮车夫推车。
“姑娘,我知道你心地好,你那么善良,一定会有好报的,祝你以后的人生一帆风顺!”车夫喘着粗气大声地由衷地说。
“师傅,谢谢你的祝福,也祝你以后的人生一帆风顺。”凌夏担心车夫听不到,也大声地说。
“好的,姑娘,路平稳了,你上车吧,真是谢谢你啊,现在就带你去市中心的长途汽车站。”一会后,三轮车终于上了斜坡,车夫在路面平稳处停了下来,真诚地对凌夏说。
“师傅,不客气的,辛苦你了。”凌夏温和地微笑着说,一边说一边爬上了三轮车,望着路的前方。
车夫看到凌夏爬上了三轮车,便开始蹬上三轮车的脚踏,只见他左脚踩在车的左脚踏上,用力一蹬,右脚往前上方伸去,跨过三轮车的前通,然后放在车的右脚踏上,再用右脚使劲往下踏,然后把屁股往上一翘,脖子往前一伸,气管因用力地呼吸而凸出得像高高仰起的鹅脖子一样,整个身体往前倾,然后又把全身重心的力量都倾注在左脚上,又用力的往下踏,就这样,身子左右摇摆着,拼命踏着三轮车往前赶。
“对了,师傅,天气那么冷,你怎么那么早出门拉生意的?”凌夏看到车夫那么辛苦,大声地问他。
“我呀,是从外地过来的,老家在外地湘檀市,家乡工作不好找,所以来到江城市谋生,家人五个小孩在家等着吃饭。”车夫仍然呵着粗气大声地说。
“师傅,麻烦你去市中心的长途汽车站。”凌夏听到车夫的这些话以后,深受触动,车夫说有五个小孩需要照顾,所以迫不得已来到这里谋生的这翻话,让她即刻想起家里有两个弟弟的学费和奶奶照顾,使她毅然决定接受了京中市的以前的同事叶丘给她介绍的那份财务统计的工作,于是马上就对车夫说去汽车站。到了汽车站,买了去京中市的车票,吃了一个简单的早餐,上了开往京中市的车,放好行李,坐下,这个时候她终于有空静下来,她看着车窗外在冬天淅雨中阴沉的灰蒙蒙的天空,想起了去年回江城时的情景,那时也是冬天,那时,因为江洁,凌夏在寒冬中安心地留在了这座城,可如今,又是因为江洁,她不得不在寒冬中离开这座城,想着想着,凌夏的眼眶不自觉的流下两行冰冷的眼泪,一座座的山峰,一条条的江河,在蜿蜒的路上渐渐地远去,渐渐地消失在充满晶莹泪珠的视野中。
“丘,我来了,刚到京中市汽车站,我现在就过去你那边。”凌夏在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来到了京中市汽车站,拨打了叶丘家的电话。
“哗,夏,你连说都不说一声就来了,也太效率了,太好了,哈哈,你等我一下,我找朋友开车去接你。“叶丘直接哈哈大笑的说,看得出,她为见到凌夏的到来而感到非常兴奋。
“不用的,我自己过去就行,不用麻烦你和你的朋友了。“凌夏说。
”要的,怎么不用,你知道京中市的公交车,自己坐车的话兜来转去又等车的话估计得要两个小时呢,我们开车接你的话也就半个小时,你等我哈,别客气,哈哈。“叶丘又哈哈的说。
”那好的,那麻烦你了。“凌夏说,内心一阵感动,想不到从失落的江城来到久别了的京中市还可以感受到一丝的温暖。
凌夏放下电话,站在车站前的电话亭旁边等叶丘。她环顾了一下汽车站,一切都是去年离开时的模样,只是自己已不是去年的心境,记得去年离开时,是呢喃和他的同学送她们,可如今,早已没有呢喃和他同学的身影,她知道如没特殊的缘分,大概永远也不会再有,因为有些人注定了一转身就是一辈子,在尘世间的行色匆匆中,每一个人都只是一个过客,一个匆匆的过客,他是,他是,他也是!
半个小时后,一辆宝马毫无声色的停在凌夏的身旁边,车上走下一位脚穿明黄色高跟皮鞋,身穿明黄色蚕丝大衣、身材高挑、皮肤雪白、笑容灿烂,明艳动人的妙龄女郎,一看她的笑容,你便会很自然地想到唐.杜牧的《过华清宫绝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诗句;车的另一边走下一位戴墨镜的身穿黑色皮衣、笑容可掬、举止优雅、举手投足间尽显绅士风度的中年男士,他无比温和慈爱的笑容可以温暖整个寒冷的冬天。
“夏,你看谁来接你了?”叶丘哈哈一笑,笑声爽朗,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瞬间驱赶这冬天的阴霾,周围的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众人都充满了羡慕。
“丘,森哥?是你?”凌夏一阵惊喜,那是最看重她的森哥,记得去年离开时森哥给了她很深的温暖,想不到一年后,竟然又是他给她深深的温暖。
“哈哈,夏,好久不见,更漂亮了,上车吧,带你吃火锅去。”森哥用那充满男性魅力的无比温和的微笑对凌夏说。
“好的,谢谢森哥,谢谢丘。”凌夏微笑着说,无疑,她是感动的、开心的。
因为凌夏工作认真负责,加上在陈公子的单位工作时存有财务经验,所以很快就对财务统计工作驾轻就熟,得心应手。
凌夏忙完了手头上的工作,坐在办公室里,拿着热热的咖啡,幸福地闭上眼,把鼻子靠近咖啡杯的旁边,深深地吸一口气,然后又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又非常陶醉地浅尝上一口,再然后又继续喝第二口,每一个举动都告诉别人,她很幸福!
“这个冬天不太冷!”她幸福地感叹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