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语时常觉得流岩是不是给自己下了什么蛊毒,要不然为什么做什么事情都会想到他,不需要酝酿,刹那间涌上心头。
一定是他下了毒,才会如此痛苦难耐,百思不得其解。
距离考研初试仅剩一个月,每个人都紧绷着一根弦,同样的知识点背过很多次,倒背如流,却仍觉得不够,觉得还要再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
菲语每天会过一遍专业课和高数的知识点,做一套英语真题,刷政治押题宝典,效率比之前提高很多倍,但她仍觉得掌握得不够。
天气越来越冷,大家懒得折腾,一般都在公寓自习室复习。
经过一周的时间,她深刻体会到复习场所的重要性,在寝室很难集中注意力,每天九点起,下午睡两个小时,还总觉得睡眠不足。
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会为浪费掉的时间愧疚。
有时会不自觉拿起手机,想问问流岩复习情况,又怕打扰他。
菲语时不时叹气,听得西晨心烦,“你怎么了?”
“不知道呀,可能复习太累了,头痛。”
“怎么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现在大家压力都很大,这个时候不就比心态嘛。”
“你知道嘛,我很害怕,怕我一股脑考研,就像不计后果地喜欢他一样,都没有结果。
你记不记得,我刚跟他表白的时候,你跟我说,喜欢一个人能够远远望见他,就知足了。
我也曾奉为圭皋,可是现在我不那么想了,不想付出没有回报。
如果可以,谁特么不想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呀。
还不是因为得不到,才会故作潇洒地说不想要。”
“菲,你别瞎想了,复习压力大很正常,我们都坚持到现在了,不能临阵脱逃。
至于他,不要执念太深,要不然很难分清,是喜欢,还是不甘心。”
喜欢,还是不甘心?
这句话说到菲语心坎上,人们总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连她都难以分清,对他是喜欢,还是不甘心。
“我现在就分不清,好像无论我怎么努力,都够不到他。
又怕放弃会遗憾,我不想做那个为了刨金子挖了99米,却在第100米放弃的人。
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只差一点点,我们就能修成正果。
怎么说呢,就像考第二名的孩子永远比考倒数第一的孩子更不甘心,因为与第一名只差一点点。”
西晨也曾体会过菲语口中的“第二名”,可能每一个单恋者,都曾有过这种感受吧。不过,一切都会过去,要么被时光治愈,要么心想事成,与心爱之人携手,菲语会是哪一种呢?
西晨只恨自己不能把流岩的心扒开一探究竟,看着挺单纯的人,怎么套路这么深。
菲语在食堂吃饭的时候,碰到校志愿者举办感恩节活动。被学妹拉过去凑热闹,活动规则很简单,在志愿者的本子上,写下自己想说的心里话和对方手机号码,信息会在规定时间,发到对方的手机中,可以选择匿名,也可以署名。
菲语很配合学弟学妹们的工作,接过本子认真地写起来。
来来回回改了好几句话,有种曹雪芹删改《红楼梦》的心境。
最后匿名留下一段话,“谢谢你,让我的心不再流浪;
谢谢你不见怪,突然出现一个人在你的世界里晃荡。
有你的时光真的很开心,就算以后再无交集也没有遗憾了。
但愿此去不经年,后会会有期。”
小学妹拿到纸条的时候,直接对折,没有看里面的内容,并承诺会保密。
那一个小小的折纸动作,让菲语很安心。
“你们哪天打电话呢?”
“一月3号或4号。”
这个日期不错,那个时候也该考完研了,不会打扰到他。
考研初试如约而至,努力那么久,终于到了验兵时刻,无论如何,过了这两天就解放了,菲语长吁一口气,顺着冰冷的空气,将无形的叹息,变成哈气,不到两秒的时间,便消散开来。
考研初试最后一科结束的铃声响起,同学们的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愁容,像是刚才结束的只是一场普通的模拟考。
菲语走出考场,第一个遇到的熟人是季纯,她开口第一句话,让菲语大脑短路,瞬间忘记了刚刚考过什么试题。
她说:“我跟他分手了。”
菲语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她又说:“他说他妈妈不喜欢我,我说那我们分手吧,他说好。
就这样。”
就这样,简单的三个字,让菲语听到了心碎般的声音,真正的伤心大概不是紧锣密鼓,而是像季纯这样无声胜有声。
菲语强忍着痛骂渣男的想法,她不能再往她的心上捅刀子,在感情面前,很多人都不堪一击,哪怕坚强如她。
她孤身一人,拉着两个皮箱,来到这座千里之外的城市,就是为了与那个渣男续缘。
他却抛弃了她,还是一个十足的不孝子,拿老妈当挡箭牌。
季纯的眼镜上蒙了一层霜,她摘下眼镜的瞬间,让菲语忍不住想抱住她,深色的眼睑,下面藏着红润的双眼。
她说,她没有哭,酝酿好几次眼泪都没有掉下来,她觉得应该哭的,可是就是哭不出来。
看到她语无伦次,满眼悲伤却无法落泪的样子,菲语很心疼,轻轻抱住她,她靠在肩头的那一刻,菲语知道,她的泪落下来了。
她不是哭不出来,是没有遇到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就那样,她们在冷风中站了许久,直到季纯擦干眼泪,重新戴上眼镜,二人才动身回寝室。
菲语见过季纯的前男友,高高瘦瘦,看起来是一个比较老实的人,为人保守,不让季纯化妆,不让季纯穿裙子。
在一起的时候,大多讨论学习方面的事情,没有做过什么逾矩的事情,最多牵牵小手,亲个小嘴。
难以想象,她们年纪轻轻是怎么提前过上平淡如水,没有激情的老夫老妻式生活的。
他在她还不懂得什么是感情的时候跟她表白,她比较懒,见他这个人不错,很本分,很老实,便在一起了。
渐渐发现,也许他根本就不喜欢自己,不然怎么忍心伤害自己,还是在考研初试前夕,这么重要的日子。
菲语此刻才明白,为什么季纯不报D大,而是选择D大附近一所普通的高校,她是怕自己没有转身的余地。
大概没有人像菲语那么傻,喜欢一个人,便奋不顾身,飞蛾扑火般,不给自己留任何后路。
回到寝室,其他人还没有回来,季纯语重心长地讲道:“菲菲,你可要擦亮眼睛,不要因为一时冲动,选择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度过余生。
不管多久,都要等待属于你的白马王子出现,志同道合,琴瑟和鸣,步伐一致。
不用你飞速追他,他自会驻足等你。”
“嗯,我们都要等待那个人出现。”
“菲菲,其实我们挺像的,都是会被感情伤害的人,其实我做过一个梦,明知道是假的,却感觉梦中的你,是真的你。”
“什么?”季纯像绕口令一样的话语,绕的菲语头疼。
“记得有一段时间,大家都在劝你放弃流岩,就是你旷考那次,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执意跟在流岩后面,我们拦住你,叫你别再继续走,向前一步,不会得到他,反而会掉进万丈深渊。”
“然后呢?我是不是说我不信”,菲语被带入情境中,她不相信,她和他之间隔着什么万丈深渊,完全忘记只是一个梦而已。
“没有,你说,没关系,即使有万丈深渊也没关系,因为前方是他。”
菲语震惊不已,怪不得季纯说,觉得梦中的人,跟真实的她很像。
“我一着急,就抽了你一巴掌,你还继续往前走”,季纯边说边颤栗地晃着手,她抬起手才发觉,不知何时起,手臂变得酥软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