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云峰的弟子，请到这边集合！在下黄石，负责接引诸位。”一位身着赤色镶边弟子服的青年扬声喊道，他神色平静，目光扫过人群。
天元与伊人对视一眼，便跟着其他被分配到火云峰的新弟子们，朝着黄石走去。各峰接引效率很高，很快队伍都集结完毕。天元粗略一看，火云峰这边算上他自己，共有八十一人。
“人已到齐，随我出发。”黄石确认人数后，言简意赅，直接转身带队向着火云峰方向行去。
队伍中，那个最早提出想调换山门的男弟子，一脸悻悻然地跟在最后，唉声叹气。
天元心中暗自嘀咕：一千多号人，火属性的才八十一个？而且这比例……女的居然有三十多个？不是说女人是水做的吗？怎么辰宇大陆的女修，火气都这么旺？
行进途中，气氛有些沉闷，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试图拉近关系，也解解心中好奇：“黄石师兄，您也是咱们火云峰的师兄吧？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一下火云峰？或者……提醒一下我们这些新人，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
“是啊是啊，师兄，我们都好紧张啊！”立刻有女弟子附和，声音带着些许怯生生的期待。但也有人在一旁发出不屑的嗤笑声，显然，包括那位想换山门的仁兄在内，部分人对火云峰的“名声”早有耳闻。
黄石倒也没摆架子，边走边介绍起来：“没错，我是火云峰的外门弟子。”
“火云峰，是祁啸山脉九主峰中的第三高峰。执掌本峰的，是沐云汐玥长老。师父的成名绝技乃是‘火云九鞭’，刚柔并济，威力无穷，咱们火云峰也正是因此而得名。”
“哇！师父好厉害！”立刻有弟子惊叹道。
“那当然！你没听说过师父的名号吗？‘游龙神鞭’沐云汐玥！据说师父那柄‘流云鞭’，可是真正的仙器呢！”旁边似乎有些见识的弟子补充道，语气带着与有荣焉的骄傲。
“真的假的？仙器？！”
“不信你问黄石师兄！”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黄石身上。
黄石面色平淡，点了点头：“是真的。”
“哇塞——！”这下，惊呼声和羡慕的赞叹响成一片。连天元都被震撼了一下。仙器！整个辰宇大陆都找不出几件的绝世珍宝，没想到这位素未谋面的师父手中竟持有一件！
谈话间，队伍很快来到了火云峰的山脚下。
只见山门前早已有一名弟子等候，见到黄石，立刻快步上前，压低声音道：“黄石师兄，师父她……她刚才偷摸了掌门养在后山的‘七彩锦翎鸡’，烤了吃了……正被掌门叫去问话呢……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给新弟子训话了。您看……要不您先代师父交代一下咱们峰的规矩，把新师弟师妹们安顿下来？”
黄石闻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
众新弟子：“？？？”
一群人面面相觑，满脸写着懵逼和不可思议。
偷……偷吃掌门养的鸡？还被抓去训话了？
这位还没见面的师父，行事风格这么……率真不羁的吗？
而且看黄石师兄这反应，怎么好像司空见惯了一样？
“感觉……前途未卜啊……”不知道是谁，极小声音地嘟囔了一句，却道出了许多人的心声。
不少人下意识地点头赞同，但碍于场合，没敢大声附和。
只有那位一直想换山门的哥们，忍不住又哀叹一声：“我就知道！这位主儿不靠谱！唉……！”
天元忍不住看向身旁的伊人，却见她正憋着笑，眼神亮晶晶地看着自己，仿佛在说“看吧，我就知道会这样”。
天元内心一阵无语，只好自我安慰：好歹是五大宗门之一的长老，名头响当当，就算性格跳脱了点，修为和本事总该是实的吧？应该……不至于太离谱？
黄石似乎察觉到众人低落和疑虑的情绪，开口安抚道：“大家不必过多揣测。待上一段时日，你们自会知晓火云峰的独特与不凡。”
他清了清嗓子，表情稍微严肃了一些：“接下来，说一下我们火云峰的规矩。”
众人立刻屏息凝神，竖起耳朵，准备聆听繁复严谨的门规戒律。
黄石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开口，字句清晰：“咱们火云峰的规矩就是：不要惹师父她老人家不高兴。”
说完，他便闭上了嘴，静静地看着大家。
现场一片寂静。
大家都保持着专注的姿势，等待着下文。一秒，两秒，十秒……
黄石依旧只是看着他们，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那……那个，黄石师兄，”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小心翼翼地追问，“接下来呢？”
“接下来？”黄石似乎有些疑惑，随即恍然，“哦，既然大家没有其他问题，那我就开始安排诸位的住处。”
“不是，师兄！我的意思是，其他的门规呢？比如戒律、功课、考核什么的？”那名弟子急了。
黄石皱了皱眉，似乎觉得对方的问题很多余：“啊？哦——没了。”
“没……没了？！”众人几乎异口同声，难以置信。
“就……就这一条？只要不惹师父不高兴，其他事都……自己看着办？”又有人忍不住提高音量质问，语气中已带上了明显的不满。
黄石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似乎不耐烦了：“不然呢？你还想要多少条？”
“哗——！”
这下，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这算什么啊？！”
“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这真是莱纭观吗？”
“太儿戏了吧！哪有宗门这样的？”
“就是！这也太不负责了！还不如找个规矩严点的小门派呢！”
“其他峰也这样吗？”
“天知道！要都这样，这仙不修也罢！”
“没错没错！太让人失望了！”
“哼！现在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一开始就想换地方了吧？”那位“先知”兄再次适时地补刀。
黄石就那么淡定地站着，面无表情地看着瞬间变得菜市场一样喧闹的队伍，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天元抚额，也是一阵无语。这画风……确实清奇得有点过头了。
“你是不是也想走了？”伊人碰了碰天元的胳膊，小声问道。
天元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从乡下来，野惯了，以前也都是自己摸索。去哪其实都一样。所以……这里，嗯，也挺好。”这话说得他自己都有点底气不足。
伊人闻言，嫣然一笑，低声道：“我嘛……可是特意冲着火云峰来的。”
“嗯？”天元好奇地看向她。
“或者说，”伊人狡黠地眨眨眼，“是特意冲着能做‘沐云汐玥’徒弟这个机会来的。”
“为什么？”天元更好奇了。
伊人却卖了个关子，俏皮一笑：“这个嘛……回头再告诉你~”
天元：“……”得，又被吊胃口了。
…
“都讨论完了吗？”
过了一会儿，黄石见众人没有停歇的意思，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让喧闹声渐渐平息下去。
“我再重申最后一次：火云峰的规矩，就是没有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想在这里待得安稳，唯一要牢记的，就是别惹师父不高兴。”
“如果现在有人觉得无法接受，不满意，想离开，”黄石的目光变得冷冽起来，扫过众人，“可以。现在就可以走，原路返回山下广场即可。”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补充道：“哦，对了。按师父立下的规矩，现在主动离开的，我会发给你们返程的路费。”
说完，他不知从哪摸出一个小布袋，在手里掂了掂，发出灵石碰撞的清脆声响，然后冷冷地看着众人。
广场上瞬间陷入一种极其尴尬的寂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眼神闪烁，有人面露挣扎。
“我退出！”
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第一个站出来的，果然是那位从一开始就嚷嚷着要换山门的男弟子。他语气决绝，大步走到黄石面前。
黄石二话不说，直接从布袋里掏出一颗鸡蛋大小、莹光润泽的下品灵石，递了过去。那弟子接过灵石，紧紧攥在手心，复杂地看了一眼火云峰的山门，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
“我去……用灵石做路费？还这么大块？太奢侈了吧？！”有人忍不住低声惊呼。灵石蕴含精纯灵气，是修士修炼的硬通货，如此大一块下品灵石，足够普通人数月用度，用来做路费，简直是豪横！
这一下，刺激了不少人的神经。
紧接着，那位之前言辞激烈的女子也站了出来，脸上带着傲气和不满，走到黄石面前，语带讥讽：“哼！还以为莱纭观多了不起呢！我看也不过如此！对弟子如此放任，能教出什么好？枉费还是五大宗门之一！”
她越说越激动：“以我的资质，去哪家宗门不被抢着要？当个嫡传核心弟子绰绰有余！何必在你们这不靠谱的地方做个没前途的外门弟子？我也退出！”
“说得对！是金子在哪都发光！我也不伺候了！”有人被她的情绪感染，也跟着站了出来。
“拿钱走人！算我一个！”
“我也走！”
一时间，群情激涌，当场就有十几个人表示要离开。
黄石依旧面不改色，来者不拒，每人发放一颗下品灵石。
眼看领灵石的人越来越多，一些原本也有些动摇的人，反而犹豫了起来。毕竟，莱纭观这块金字招牌和背后的资源实在太诱人了。刚才只是一时气愤，现在冷静下来，又看到黄石如此“大方”，反而开始掂量：现在就走，是不是太冲动了？
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那十几个人领了灵石后，或决绝或复杂地看了剩下的人一眼，陆续转身下山去了。
黄石看着剩下的六十几人，再次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还有没有要走的？要走就趁现在。别等进了山门，登记在册，再后悔可就迟了。”
现场一片安静，没人再出声。
黄石点了点头，忽然又抛出一段话，像是在做最后的“劝退”：“实话告诉诸位。我作为师兄，有义务提醒你们。历年来，火云峰新招收的弟子，三个月适应期后，最终选择留下、并通过考核的比例……最高纪录是前年创下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紧张的脸：“正好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说，以往从来没有超过一半的人能真正留下来。”
“这次我们原定八十一人，刚才走了十五个。”黄石晃了晃手里的袋子，里面显然还有不少灵石，“按照往年的比例来看……我这里，至少还得准备二十多颗灵石才够发。”
“再给你们最后一刻钟时间考虑。现在走，灵石照拿。三个月后再走……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番话，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剩下的人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众人再次大眼瞪小眼，刚刚平复下去的焦虑和犹豫，又一次浮上心头。
前途，似乎真的未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