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我和迈克尔相继从华纳兄弟与派拉蒙离职，从那一栋楼转投到这栋楼工作，看似只是变换了西好莱坞的办公室方位，实际上六年前的迪斯尼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弗兰克·威尔斯，迪斯尼的执行副总裁站在窗边，指了指不远处的派拉蒙大楼，当下的户外阳光明媚，入夏的海洋日光没那么粗糙，更像在电影胶卷里添加了柔光滤镜。

　　基利安坐在副总裁办公室的沙发里，出于礼数，他本该站起身来迎合弗兰克·威尔斯的对谈，但后者从容地示意他坐下，于是在这次不明来意的会见中，基利安正在聆听弗兰克·威尔斯沉浸式的回忆。

　　“凭借《唐人街》和《教父》，七十年代的派拉蒙大体恢复了元气，华纳兄弟的股份也有回升之望，在那时出走迪斯尼实在不是个好选择。”

　　说到这里，弗兰克·威尔斯转头望向基利安：“迈克尔对你的态度，已经算得上是和蔼可亲。”

　　迈克尔·艾斯纳，鼎鼎大名的迪斯尼“暴君”，近乎独裁的管理方式，偏好个人主义的电影投资，迈克尔在对待迪斯尼内部员工时，也算不上和颜悦色——基利安认为，能够得到迈克尔·艾斯纳的笑容，对方至少要是类似迪伦·唐纳德部门主管，在迪斯尼大楼中有不俗的资历。

　　因此，数月前他与迈克尔的那次莽撞会面，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兵行险招。

　　弗兰克·威尔斯的话让基利安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似前后无关的两句话，他揣摩不到其中的用意，只好回说道：“我很荣幸。”

　　“保持你的特质，基利安，我应该可以这么叫你，以作为长辈的口吻，”弗兰克·威尔斯笑了笑，“R级对《落水狗》的影响会很大吧？”

　　“在票房上是的，”基利安坦白道，“会比预计的票房收入至少降低三分之一。”

　　“那就贩卖录像带，许多新人导演在成名前都这么做，他们把想方设法把录像带卖往全国各地，也能取得不俗的收入。”

　　基利安有点儿疑惑了：“您今日找我见面，只是为了……贩卖录像么？”

　　“R级有什么不好吗？”弗兰克·威尔斯笑得更加灿烂，“这是好事，基利安，如果你有时间，应该去教堂做一下礼拜，感谢基督的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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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副总裁办公室出来之后，基利安有点儿郁郁寡欢，他本以为MPAA对标有试金石影业的片子进行恶意评级，已经在某种程度上羞辱了迪斯尼，借助迪斯尼高层的施压，二次送审后的《落水狗》能够轻而易举的重回PG-13级，但弗兰格·威尔斯的话里话外表示着：迪斯尼方面似乎并不打算找MPAA的麻烦。

　　是因为，以他基利安·贝克一介新人导演，犯不上让迪斯尼与MPAA发生冲突？

　　迪斯尼影业大楼外，依然是劳伦斯·班德和麦克·亚当二人组在等他。

　　“怎么了，老兄，你的郁闷就快写在脸上了。”麦克·亚当指了指基利安的脸蛋，顺手递去一副太阳眼镜。

　　“不顺利？”劳伦斯·班德问道。

　　基利安极为无奈地戴上眼镜：“弗兰克·威尔斯认为R级没什么不好。”

　　“这不可能吧！”麦克·亚当惊讶道，“好歹《落水狗》的发行公司也是迪斯尼旗下的试金石，票房低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劳伦斯·班德思考了一会儿：“威尔斯的原话是怎么说的？”

　　“先上车。”

　　老式福特车上，麦克·亚当充当了驾驶司机，劳伦斯·班德坐在副驾驶座上，基利安靠在后座沙发里，神情有些不济地转述了弗兰克·威尔斯的谈话。

　　“据传闻，迈克尔·艾斯纳的早年在纽约广播圈的时候，曾与华特·迪士尼先生有过一面之缘，后来迈克尔跟随巴里·迪勒来到好莱坞，也有华特的原因在，当然，这些都是电影圈的小道消息，未尝没有杜撰的可能性。”

　　劳伦斯·班德一边说，一边扔给基利安一罐果啤：“如果迪斯尼方面对于《落水狗》完全不在意，弗兰克·威尔斯完全没必要见你，你在他的面前，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后辈。”

　　撕开拉环，灌进一口啤酒，基利安的喉结上下滚动一圈，他的精神看起来比刚才好了点：“所以，弗兰克的意思是？”

　　“如果票房不济，那就贩卖录像带，”劳伦斯·班德笑了起来，“这是每个新人导演的必经之路，何况现场娱乐影业就有这方面的业务，你完全不用担心录像带的销路问题。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落水狗》凭借录像带收获了肯定，那么MPAA的电影评级就不够准确。”

　　基利安隐隐意识到了些什么：“所以，弗兰克·威尔斯让我大张旗鼓地卖录像带——”

　　“里卡多·欧文，实际上是派拉蒙影业的发行副主管，他在三年前受派拉蒙的委派进入了MPAA，成为常驻评审之一，”麦克·亚当打断了基利安的话尾，“这是我昨天查到的，本来以为没什么用。”

　　“你进步了，麦克！”基利安的坏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尽管他还捋顺迪斯尼方面的所有目的，但《落水狗》似乎给了迪斯尼一个打压竞争对手的机会，即便对于好莱坞六大影业来说，这种打压或许不值一提……

　　基利安脑中忽然灵光一现，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语：“难道是因为《教父3》要在年底上线？”

　　劳伦斯·班德点了点头：“派拉蒙对于《教父》系列的宣传倾尽全力，尽管还有半年，但他们已经开始预热，再度制作《教父2》的相关电影周边，试图率先抢占市场。”

　　他不忘补刀一句：“不过，《落水狗》在《教父》面前什么也算不上。”

　　“当然，”基利安心情大好，“《教父》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内，那是迈克尔·艾斯纳和弗兰克·威尔斯该操心的事，我们有专业制作录像带的人选，玛莎·陈。”

　　“那就让《落水狗》以R级片登上院线，”制片人劳伦斯·班德发话了，“先让院线替我们试试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