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破旧的木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刺鼻的浓烈腥味和臭味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

　　路白和石三良跟在郭掌柜的身后，来到了万妖贾坊的后院一幢破旧的木屋。

　　和正面门房里光鲜亮丽的单间完全不同，此时映入眼帘的是只有一扇高处小窗的黑暗空间。

　　一个接一个的笼子随意堆叠在一起，而其中的正趴着一个个像是垃圾般被随意丢弃的小妖。

　　别说化形了，看他们的样子怕是连说话都很难，有的甚至只是刚刚开了灵智。

　　其中甚至有的小妖身上受的伤已经伤口化脓，却也无人处理。

　　“就是这里了——公子你确定你们看得上？咱做生意就讲究一个实事求是，我也不多要你们的，如果说刚刚那些妖奴至少得十两银子起的话。”

　　“这些，最贵的也不超过二百文。”

　　郭掌柜一边抬起手捂住鼻子，一边指了指面前黑漆漆的房间。

　　“老大，你确定这里……诶，老大！”

　　石三良站在后面面色有些复杂地看向了路白，然而还没等他话说完，便发现路白已经迈步走了进去。

　　如果说刚刚在正店里目睹到的一切，让路白有一种文明的同时又野蛮的荒唐感的话——

　　此刻眼前的一幕，才真正向他展示了这个以长生证道为目标的修道世界的残酷。

　　绝对的力量差距形成的阶级，千年来的发展固化——想必，即使是飞升的仙人，也难以对这体系产生动摇。

　　他也不是佛祖，渡不了世人，救不了苍生；

　　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保持自我本心罢了。

　　路白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不适，借着从门外照来的光将整个屋内的所有笼子都扫视了一圈。

　　然后，他的目光缓缓定格在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只见一只通体漆黑，只有四只爪子雪白的小猫正有气无力地缩成了一团。

　　它似乎在忍受什么痛苦般，浑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着。

　　笼子并没有锁，但是只能从外部打开。

　　路白径直走到了它的面前蹲下，然后慢慢打开了笼子。

　　正当他准备拎起脖子上的玉石挂坠，开口问问这只猫妖认不认识这个的时候——

　　就在铁笼吱呀打开的那一刹那，刚刚还在浑身颤抖的小猫倏然抬起了头。

　　那带着些许妖异的血红双眸，与路白对上了眼神。

　　“喵呜——！”

　　下一刻，一声刺耳的尖叫骤然响起，刚刚还在角落缩成一团的猫妖突然发狂般扑向了路白！

　　路白顿时后退，然而刚刚举起的玉石还停留在空中，那双猫爪在接触到路白之前，先碰到了它。

　　瞬时间，只见那猫妖眼神中的猩红逐渐褪去，恢复了本来湖水般的天蓝色双眸。

　　它有些晃神般停留在了路白的脚边，然后忽然伸出脑袋，轻轻地蹭了蹭他。

　　“你认识这个吗？”路白晃了晃手中的玉石，

　　乌云盖雪的小猫顿时十分通灵性地点了点头。

　　“……”

　　路白和它对视了片刻，然后熟练地将其抱起，转身看向了站在身后的郭掌柜，开口说道：

　　“就它了，我要了，多少钱？”

　　片刻后，路白抱着乌云盖雪的猫妖和石三良走了出来。

　　最终，路白成功以五十文的银子买下了这只猫妖。

　　那郭掌柜一开始还想跟他要一百文，但是在两人的默契配合下——

　　当时只见路白眯眼、冷笑，而石三良横斜了郭掌柜一眼，大声嚷道：

　　“你们这个疯奴刚刚差点把我大哥伤到，没倒要医药费就不错了，竟然还想要一百文？”

　　郭掌柜见两人这一个黑脸一个红脸，尤其是石三良颇具泼皮的样子，寻思寻思顿时一咬牙，大出血答应让他们五十文买走。

　　不过好在，这只猫妖也是他前一阵子恰巧抓回来的，本来也没指望能挣多少钱，除了基本饮食外就没有什么额外花销了。

　　只不过虽然说是猫妖……但是无论是外形，还是眼神，除了好像稍微通人性聪明点外，看起来和普通的猫没有丝毫分别。

　　石三良看着半眯着眼睛趴在路白怀里的乌云盖雪，有些犹疑地开口说道：

　　“老大，你确定是它吗？”

　　“晚上带着它去找那只小狐狸，不就知道了吗？”

　　路白说着低头看向了怀里的猫妖，想了想开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喵？”小猫咪一脸呆萌地看向了他。

　　路白也不失望，勾起嘴角笑了笑，然后把它塞到了石三良的怀里，想了想又把那块玉石挂在了它的脖子上。

　　“既然没有名字，就叫它团子吧。”

　　“团子就团子，老大你塞给我是什么意思？”

　　石三良抬起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路白问道。

　　“当然是交给你养啊，我家里可养不了猫，哦不，猫妖。”路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然后看着对面石三良手忙脚乱的抱猫，猫咪却一个轻盈地跃到了他的头顶，十分霸气地趴了下来。

　　嗯，别说，这两人还挺配。

　　“不是，我养？老大，老大你别走啊！”

　　等石三良回过神来，发现路白已经转身挥手走出了相当一段距离，声音远远地飘来：

　　“你先带它回去，我去街上打听下王婆婆女儿的线索。”

　　只是石三良不知道的是，路白的话音刚落，趴在他头顶的团子眼神中的光一闪而过。

　　告别了石三良后，路白来到了王婆婆居住的那条桃溪街附近，经过一下午的搭话，大概的情况已经了然于心。

　　王婆婆的养女唤作王小柔，虽然是领养来的，但和王婆婆的感情却比王婆婆的亲生儿子更好，经常帮助王婆婆一起救助小猫，修剪院中的花草树木。

　　反倒是那个亲生儿子，个把月都不着家，偶尔回来还是因为没钱了回来要钱的，据说他看到猫就烦，每次回去不是拳打就是脚踢，整个院子里的猫都害怕他。

　　说起来，倒也巧合——王婆婆的亲生儿子，路白认识。

　　正是那天和他在醉欢楼，一同打牌的王小峰。

　　“这样……那这王小峰和王小柔的关系，怎么样？”

　　此时路白正站在一个卖水墨画的老头摊位前，一边目不转睛地边赏画边夸赞着他出神入化的画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打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