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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山君疑迷

  深夜,万籁俱寂。

  因县衙一事,王知真以林府管家身份名震县城,连带居所也被随之曝光。

  想攀附林府的大户每日轮番派人登门,拜帖与礼盒几乎快要堆满厢房。

  王知真被扰得心烦意乱,多次想要套上斗篷杀光这些扰人清静的访客。

  奈何那些堆满谄笑的送礼仆役,连个动手的由头都不肯给。

  迫于无奈,他只能放弃林府工匠精心改善的大院,搬进林玉彤安排的林府内的二进规制宽敞别院。

  这座院落雕梁画栋,回廊花园一应俱全,只要张口呼唤,仆人立即上前伺候,倒衬得先前住处如同乞丐窝棚。

  此时王知真盘坐在卧房阴影中运转【金玉手】,左手逐渐泛起瓷器般的冷白色泽。

  右手指腹划过左手掌心,如同在摩挲矿洞里沁透寒意的玉石。

  他闭上双眼仔细体会左手的变化,凉意渗入肌肤,仿佛整只手裹着浸透冰水的薄纱,但皮肉对外界刺激的感知愈发敏锐。

  忽然他睁眼拿起匕首,将刀尖抵住左手手背。

  随着渐渐用力,冷白皮肤慢慢凹陷,直至刺出一点猩红血珠,他才撤去力道。

  痛感模糊如同隔着牛皮不易察觉,刀刃划过皮肤的摩擦却清晰易辨,两种矛盾的感觉此刻真实共存。

  王知真反复确认牢记触觉与知觉的变化,推开木门。

  “我要用井水沐浴,再取些棉纱备用。”

  不久,仆役们将盛满井水的高木桶抬入卧房,另备了数捆细密棉纱。

  等檐下脚步声渐行渐远,王知真褪去衣衫,用棉纱缠绕周身。

  咔嚓。

  瓷瓶碎裂声突兀响起。他挑拣出最大的瓷片,赤脚踏入桶中。

  当冰凉的井水淹没口鼻,他闭目凝神,用瓷片重重按压滑动双臂的每一寸皮肉,复现施展【金玉手】后左手的触感。

  【念真:100%】

  【武道:九品】

  【妄想丹药...】

  功法运转的感受浮现脑海,【念真】随念发动。

  【妄想:金玉手·双臂淬炼(消耗20%)】

  棉纱吸饱冰水紧贴皮肤,随着【妄炁】流逝,双臂皮肉筋骨震颤,酸麻胀痛席卷臂膀。

  王知真攥紧瓷片转向双腿,用同样手法覆压。

  【妄想:金玉手·双腿淬炼(消耗60%)】

  见【妄炁】仅剩20%,他决定等明日再淬炼躯干和头首。

  冰水中坚持一个小时,异样渐渐消退,王知真猛然撑桶起身破水而出拆掉棉纱。

  从指尖到肩胛覆盖着瓷器般的冷白色泽,低头看去双腿也呈现出相同质感

  只不过代价则是维持功法所消耗的气血也随之增加。

  次日,王知真故技重施,消耗90%【妄炁】淬炼躯干。

  与此同时,百里外莽莽群山中,山寨伙房的老伙夫正攥着汤勺发愁。

  灶膛里的柴火噼啪炸响,前来传话的独眼山贼缩在门框边,看着他把铁勺往黑铁大锅上一砸。

  砰!

  “什么叫不够鲜?现杀的鹿崽子,杀完就下锅了。”

  老伙夫脖颈青筋暴起,油亮脑门气出汗珠。

  “上个月还说老子烧得鹿肉美味,今天就不鲜了?”

  独眼山贼赔着笑脸,往前半步,“大当家尝着还是夸的,只是新来的那些爷...”

  “敢情是那四位爷嫌味淡?”老伙夫剁骨刀狠狠劈进榆木砧板,气得直喘粗气。

  从前寨子里谁不夸他手艺厉害?

  那四个外来的爷刚开始也吃得满嘴流油,谁知不到一个月就翻脸不认人了。

  杨叔向来不敢顶撞当家半句,只能变着法子满足他们的口舌。

  不料,那四位爷越来越过分,挑剔的角度愈发刁钻。

  泥人还有三分火,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恐怕菜咸了淡了不过是幌子,看不起厨子才是真的吧。

  只是他们忘了,自己也是山贼,也杀过人见过血!

  哗啦。

  “不够鲜?你他娘等着!”

  杨叔一脚踹翻柴堆,拿起剔骨刀就往外走。

  他闯入羊圈惊起一片骚动,抓起一只羊,割喉放血开膛破肚。

  啪。

  冒着热气的羊心砸进陶碗,杨叔用力将其推到独眼山贼怀里。

  “够鲜吧?端上去。”

  独眼山贼看着碗里的猩红脏器,结结巴巴。

  “这...这生的...”

  杨叔可不管那么多,阴着脸回到伙房抡斧劈柴。

  独眼山贼无可奈何,只能咬着牙快步离去。

  不到片刻,缓过神来的杨叔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急忙起身扒着窗缝朝外偷瞄,正巧看见独眼山贼端着羊心走进聚义厅,血水正顺着陶碗边缘往下滴。

  “他娘的,真送过去了?!”

  杨叔悔得猛捶大腿,大当家心狠手辣,如今自己耍了他看重的四位新入伙当家,这不是找死吗?

  逃?山中虎狼环伺,况且当山贼能往哪儿逃?

  不逃?以大当家的脾气,估计会剁了自己下酒。

  杨叔在灶台边来回转圈,急得抓耳挠腮。

  正当他下定决心,准备逃进山林一搏,独眼山贼竟已堵在门口。

  杨叔咽下口水,慢慢将手伸向剁骨刀。

  “你......”

  独眼山贼双眼失神,脸色发青,嘴巴颤抖,似乎被吓到了。

  听到杨叔开口,他才回神扯动嘴角挤出僵笑。

  “杨叔,那四位爷很满意,连汤都喝了,只是有点少,不够他们分。”

  “大当家很高兴,让你今晚去东寨挑个娘们。”

  汤?分明是那四个把血水连心全吞了!

  想到那狼吞虎咽的诡异场面,杨叔头皮发麻,后颈汗毛耸立。

  夜色渐深,值夜的山贼提着灯笼游荡,其余人都已鼾声如雷。

  羊圈木栅忽地晃动,贴地爬行的黑影翻入其中,受惊羊群顿时骚动不安。

  被动静吸引的值夜汉子将火把探向前方,打着哈欠靠近羊圈。

  跃动的火光照亮羊圈,血泊里趴着的人将头深深没入绵羊鼓胀的肚腹。

  火把在掌心剧烈颤抖,被这一幕惊到的汉子僵在原地。

  察觉到光亮的人骤然转头,嘴里还咬着半截淌血的羊肠。

  火光映照半张糊满碎肉的脸,另半张脸竟被流转的黑烟覆盖,时而凝成虎纹,时而散作烟雾。

  “妖......”

  示警声尚未出口,汉子颈椎陡然发出脆响,头颅转向背脊。

  涣散的瞳仁里,倒映着山寨新入伙的二当家。

  踢开抽搐的尸体,来人径直踏入羊圈。

  男子无视倒地的尸首,走向羊圈内的人。

  “师弟,你终究是忍不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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