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我事务所的座机电话都被人打爆了,也不知道那些记者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知道我要为那名被口诛笔伐的凶杀案嫌疑人辩护。”
侯伟说:“他们也有他们的消息源。这么说那起案件的嫌疑人果真是一名流浪汉?”
“没错,我的当事人是一名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今年37岁。”
“年龄不算大呀。”
苏涵说:“是不大,就在短短4年前,他还是从事着光鲜亮丽的职业的高级白领,年薪超过6位数。”
“啊,赚这么多?咋沦落成流浪汉的?”
苏涵耸肩回答:“高点买房,然后被公司优化,又被前妻割了一大块肉。房子没保住,身价全赔了进去,一步步沦落到了今天。”
“还真是版本答案和版本陷阱全都被他踩中了!”
苏涵苦笑着点点头,“黄文的经历没什么特殊的,如果他没有被卷进这起凶杀案,他可能会死在冬天某个寒冷的早晨。”
“这回是不用担心被冻死了,不过牢饭也吃不了多久。如果那起抢劫杀人案真是你这位当事人干的,死刑是没跑了。他也不可能赔得起钱。”
苏涵点点头,“所以我的熟人们都打电话劝我,要么趁早抽身,要么用经典招数。”
“说当事人是精神病患者?”侯伟摇摇头,“这招根本不管用,用出这招基本等同于投子认输。”
“我当然不准备这样做。”
侯伟点点头,虽然和眼前这名冷若寒霜的女律师已经分手多年,但对于苏涵的性格,他仍是记忆犹深,这女人有着一股常人难以理解的执拗,一旦认定了一条路,即便撞到粉身碎骨,也绝不回头。这是优点,也是缺点。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这点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行吧,那就说说你这位当事人的情况。他是不认罪吗?”侯伟问。
“不,他认罪。”
“啊?”侯伟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是说你这位当事人承认自己在案发当晚闯进那栋位于郊区的别墅,把住在别墅内的老夫妇洗劫,还将其中的男主人殴打致死?”
“没错,他都承认了。”
“那你还——”侯伟把‘辩护个锤子’这半句话咽了回去。
“我还是从头开始说明,按照时间线进行。”
侯伟点点头,伸手将窗户推开,让清凉的夜风吹进屋内,苏涵抚摸着柯基犬欢欢肥嘟嘟的身板,讲述着发生在郊区那栋别墅中的抢劫杀人案。
“受害人是一对老夫妇,死者男,73岁,名叫冯剑锋。另一名受害人是他的妻子,面部骨折、手臂脱臼,身上还有不计其数的皮外伤,万幸没有危机生命,她比冯剑锋年轻5岁,今年68岁,名叫程云云。那栋别墅晚上通常就只有夫妇俩居住,家中的保姆晚上7点就下班离开,这起案件发生在凌晨1:37。
“至少有两名蒙面歹徒闯入受害人居住的别墅中,他们在将别墅内的贵重物品洗劫一空后扬长而去。作案期间,歹徒对冯剑锋实施了殴打,导致这位年过古稀的老者心力衰竭。在歹徒离开后,程云云设法挣脱开了身上的绳子,她第一时间拨打了报警和急救电话。
“救护车先一步赶到,只可惜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冯剑锋就停止了呼吸。赶到现场的警方根据程云云的证词,立刻开展调查。在案发别墅内,他们没能找到太多可供调查的线索,但是在死者身上采集到了一组可疑的DNA。
“经过与数据库中的信息进行比对,确认了这组DNA来自我的当事人——黄文。案发后不到10个小时,警方就找到了黄文并将其控制起来。”
“进展神速啊。”
苏涵说:“黄文曾多次进出救助管理站,他的相关信息早已被录入数据库中,而他平时活动的范围又是相对固定,因此警方很快就找到了他。”
“然后呢?黄文怎么说的?”
“根据我了解到的情况,黄文被找到的时候是醉酒的状态。在沦落街头后,黄文染上了严重的酒瘾,他曾有过两次酒精中毒后被送医的记录。酒精严重损害了他的大脑神经,他的认知能力和运动能力都退化严重。他今年才37岁,但从外表来看,甚至觉得他已经年过半百。”
“未老先衰呀!这种状况能去干抢劫杀人的勾当吗?就算在原本的计划中没打算杀人,但光是入室抢劫就不是酒蒙子能干的。”侯伟皱眉说道。
“没错,这正是我见到黄文本人之后得出的结论:黄文不具备进行入室抢劫的条件。他的身体已经在过去4年的折磨中变得千疮百孔。根据我对黄文的调查,这人是比较木讷的类型,他一心扑在事业上,虽然赚了不少钱,但在婚后都交给了妻子打理,他并未过问。因此才会落得这种下场。”
“沟槽的小仙女!”
苏涵叹了口气,“正因为有这些觊觎财产去结婚的女性败类的存在,才导致一些想要结婚的女性受到了不公平对待。”
“男女责任都有。我就见过不少龟男,硬是靠无下限的舔把正常姑娘变成捞女的。”侯伟不屑一顾的说,“总有些男人沉迷于自我感动,认为不求回报就是对姑娘好,殊不知这种行为只会让一个心智正常的女孩变得贪得无厌,从而走上歧途。他们并不是在爱这些姑娘,而是在把她们往火坑里推。”
苏涵摆摆手:“不说这些了。总之如果你亲眼见过黄文,就知道他不可能去抢劫杀人,他甚至连拿一杯水都费劲,手抖个不停。由于在被警方控制起来后无法喝酒,他的身体出现了严重的戒断反应,在和我对话的过程中,他几次陷入崩溃,胡言乱语,甚至是抽搐昏厥。”
侯伟说:“但他承认了自己杀人的罪行。”
“没错。我一开始是怀疑他是在神志不清醒的状态下接受了问话,稀里糊涂认下来的。可能都不知道认的是什么罪。”